「大司马，目前淡州的许多渔民正照着您的吩咐开始实施养殖计画，目前以三个村子，六种淡水蛤进行养殖。」
霍德昱点点头，看着送上来的资料，迅速检视。
「吩咐渔民们要慎重注意养珠地带的水流变化、还有水中藻类的密布程度，水质黄绿，光不可穿透，能见度低为佳，这都会影响珍珠的发育，要控制在阳光可入，温度分布於冰瓶的三刻至六刻。」
小官员点头，又看看霍德昱，欲言又止。
「怎麽了？」
「大司马，珍珠……真的可能被养殖吗？」
霍德昱不置可否，「我们不正在尝试吗？」
「如果是那就太好了。」小官员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小官员出去了，霍德昱这才停住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是渔业相关专业出身，自然第一时间关注的是这个国家的渔业，渔业不同於农业，现代也是等到蒸汽船与冷冻技术进步以後，人类才真正有了远洋捕捞的能力。
而在这时代，船是木板风帆，有能力造海上大船的只有政府战船与贸易船，远洋捕捞是做不到的，霍德昱也想过养殖渔业，但在没有冷冻技术的年代，想要大举贩售鲜鱼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他最後把目标锁定在高价值的珍珠身上。
此国沿海数百年来就有珍珠产出，而且品质极佳，霍德昱在亲自确认过珍珠的品质後兴起了念头，这也原先是他的公司打算进军的新领域养殖珍珠，事前也为此前往日本学习，没想到在现代没养成，到了古代来养。
但换了个地方水土，又没有现代科技辅助，霍德昱也是小心谨慎的很，分成三个村来养殖，实验八种淡水蛤养殖珍珠，要从里面找出产量最好最稳定的养殖方式。
比起经营公司，霍德昱现在倒是更愉悦些。
在现代养殖珍珠，那也不过是公司的事业，是图利的事业，而在这时代若是能把养殖珍珠产业培植起来，那可是会扶植整个国家。
扶植整个国家，想着就令人振奋的很。
门上又轻扣两声，没等霍德昱回应，人已经进来了，进来的黑衣人迅速靠近，走到他身边低头耳语。
霍德昱的态度从泰然处置到凝重，最後冷笑起来。
「所以人现在呢？」
「被陛下关起来了，石恒代将军让我们听从大司马吩咐。」
「那我没什麽吩咐，你们就回去待着吧！」
「大司马！」
「我能说什麽？」霍德昱冷笑着拍桌而起。
「他想求回京述职，我帮了他，而今他倒好，回来自顾自的行动，跑到陛下跟前不算，还大逆不道敢说要谋反，本官要帮他，难道也是想一起谋反不成？」
黑衣人一时哑口无言，霍德昱又是嗤笑。
「真以为你不说，本官就不知道？本官自有方法可以知晓，他自以为这将军坐的了不起，那就走着瞧，要换了他还不容易，本官瞧那诚远将军次子与白家幼子都很好。
「代将军只是一时糊涂了，他没有那种心思！」黑衣人直接跪下了，头磕到地，声音都哽咽起来。
「我们边关将士都知道，效忠的唯有皇上一人，代将军真的只是糊涂了，多少次出生入死，代将军都是靠着对妻子的想念撑下来，他跟我提过一次，他之所以来到边关，为的是要挣得一个配得上妻子的身分返家……」
讲得很感人，但霍德昱铁石心肠。
「那又如何？」他冷冷反问。
「人又不是物品，可以抢来抢去，出口威胁本就不对，你还替他辩解了？」
来人不敢反驳，再次恳求「……求大司马救一救将军。」
霍德昱又坐回去，低头抚平他袍上的皱褶。
「目前陛下只是关着他绑着他又没要杀他，你紧张什麽？」
「可是陛下给他喂了毒，代将军命在旦夕啊！」黑衣人说得简直要流下泪来。
「……喂毒？」
「是一种叫做『含笑半步颠』的皇室珍藏毒药……」
霍德昱差点破功表情瓦解，好不容易才忍住，维持一个高冷姿态。
「那毒药暂时不会致命，你不需要担心。」
三言两语把人赶出去，大司马下一刻趴到桌上，双肩可疑起伏。
含笑半步颠？就让她以前别看那麽多星爷的电影……
另一边被喂了毒的石恒很平静，双手一边一个被扣着锁链，锁链直接深入石壁里，阴冷潮湿的牢内，他盘腿正坐在地上，地牢是圆筒状的深入，可以从上方的窗口看见下面的情形，下面的人要上来，除非上面放绳梯或者自己长翅膀。
黄裳从窗口探进头去，啧啧称奇。
「地牢欸，行宫内有这种东西干嘛？」
「我哪知道？」哩美人白他一眼，掀开提着的篮子，吱吱声从半空中落下去，旁边的篱钱儿小姑娘和黄裳都惊呼一声。
「哩哩你做什麽？」
「回陛下，我怕石恒代将军在下面太无聊，放几只老鼠下去陪他。」哩美人说着，把空篮子往旁边一扔，黄裳这下知道刚才在篮子里蠕动的到底是些什麽东西了……
「他只是意图谋逆还没有真的……」
哩美人翻了个白眼，在她看来，有这种意图的家伙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偏偏皇帝这麽罗苏心软，用什麽毒药慢慢毒死，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好，我一会儿放几条蛇进去咬死那些老鼠。」
篱钱儿犹豫很久，才低声询问黄裳。
「陛下，那『含笑半步颠』……」
黄裳瞄她一眼，不负责任的信口开河。
「嗯！会死喔！是杀人灭口必备良药。」
篱钱儿遂沉默下来，她探头一看，正好石恒也抬头看着她，篱钱儿惊吓，迅速地缩了回去。
石恒也跟着低下头去，嘴角却意味不明的笑了。
当今陛下真是位善良的人。
石恒并不是傻瓜，如果他真傻，今天也不会从一个小兵爬上了代将军的位置，甚至可以临危受命暂代边关十五万大军的统帅权。
即使他说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还是没有立刻处决他。
原来钱儿真正喜欢的是这样的人呢！
石恒笑得更深些，锁链声动，他把双手举到跟前，那双手因为早年的劳力工作而变得粗糙，後来又添上了许多刀剑伤痕，其中有个疤痕特别深，横跨了整个左手掌心到腕间，差一点就要截断手腕。
这样的自己，也难怪她不喜欢了。
他仰起头，看向空无一人的窗口，深深地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