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还未到晚饭的时间，菲利斯便自动自觉地走到餐厅。
他霸占了餐桌的一端，抬头便可以看见大门。
灯光自他完美的颧骨洒下阴影，雕像一样精致的脸容黑白分明，深蓝色的真丝衣袖从光滑苍白的手腕流曳而下，修长的指尖放在水晶杯的杯缘上烦燥地来回画圈。
他已经独自坐了很久，各式佳肴陈列在红桃木长桌上，由香气飘逸到冰凉冷却，餐厅的大门终於打开，几乎是同一瞬间，菲利斯垂下头去，直至巨大的阴影完全挡住他面前的光线。
熟悉的气息飘入鼻尖，菲利斯说。「你迟到了。」
指控中带着几分委屈。
路易没有安慰他的意思，语气带着明显的冷淡。「我要去找东西。」
他的手伸进衣袋里，一阵的细碎的碰击声後，一条蓝宝石项链被放到菲利斯面前的碟子里。
「皇弟，你认得这个吗？」
菲利斯的第一个反应是脸色刷白，第二个反应是抬头张望。
莎曼将手放在胸口向他作出一个道歉的手势，便领着侍女退出门外。
菲利斯高傲地扬起下巴。「这是龙神皇后的项链，是我的！我拿回来有什麽不对？」
「贝瑟芬的财宝全部都收在你的私库里面，谁也不会动它们一分！」路易以手按着额角，压住隐隐抽动的青筋。「这只不过是从人类都城买回来的首饰！假装是皇室物品，按照程序送给每一代的人族公主而已。」
菲利斯小声道。「难怪那麽丑！」
路易终於忍不住咆哮。
「皇弟！」
右手往旁边一拂，几百斤重的红桃木长餐桌被整张掀飞，在半空翻两个圈，轰隆巨响过後，遍地零碎。
菲利斯吓得浑身一震，下一刻反吼过去。「你骂我！」
路易不愿再多费唇舌，直截了当地问。「她在哪里？」
菲利斯嘲道。「噢！伟大的金龙皇陛下不是无所不知的吗？为什麽偏偏要问他被囚禁的可怜的没有自由的弟弟？」
他不像是一条龙，而像是长满刺的刺猬，鼓起全身的尖刺戒备地瞪着他的兄长，看似嚣张，然而黑色的眼睛里却泛起了浓浓的水汽，扭起的银眉，被牙齿咬紧的唇好似受尽委屈的孩子。
路易觉得头痛不已，耐着性子再问。「她在哪里？菲利斯，我要你告诉我。」
菲利斯松开咬得发红的唇，一字一字地说。「我不会！我不会告诉你！」
「那她会死。」路易忽然间便平静下来。
好像是在眨眼间，他就定下决心地放弃去关心一个他本来关心的。
他皱起的眉宇舒张，垂下手，缓缓地说道。「她会死，饿死，冷死或者病死。不！多半是渴死的。人类几日不喝水就会死了。和你不一样，她不止会觉得难受，她会活生生渴死，她会尝试喝自己尿液解渴，墙壁上会留下她挣扎的抓痕和血迹，她的屍体会发冷、僵硬、泛起斑点、而且肿胀，等侍卫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爬满蛆虫，浸在遍地屍水之中。皇弟，到时我会亲自带你去认屍！」
他一边说，寒气便一点一点从菲利斯的背脊渗出。
种种可怕的画面在脑袋盘旋，半晌，他松开咬紧的嘴唇，咽一咽喉头，说。「你……你知道她在哪里的。」
「我不知道！」路易的回答冷硬得像一块石头。「除非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