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臭……
「女儿，来拜一下。」农历十六，是我们家小公司和其他商家祭拜土地公，祈求生意兴隆、财运亨通的日子，而大部分自家祭拜则是初一、十五。
每逢这种日子，我所居住的这一区，空气就会变得非常的差。每隔一街就有一座小寺或小庙，是被公认为全国密度最高的地方。弥漫着烧纸钱的臭气，我经常嗅到支气管发炎，感冒一周以上才能痊癒，就算是轻微的，也常常引发鼻子过敏，擤鼻涕至卫生纸上沾染了血丝才肯罢休。
一定得烧纸钱才行吗?
这是前人留下来的习俗传统，必须遵守才行。
但我一点也不想要照着做……
我不懂，会伤害人类健康、毁坏我们居住的环境……神怎麽会希望我们这麽做。
让人极受不了的虔诚信仰──真令人厌恶。
这一天，为了躲避父亲的要求，一早，我告诉了他，要带狗儿去宠物美容院洗澡。
「真臭。」看着狗狗在脚边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门口，拼命摇尾巴对我说着。
──快点、快点。
牠身上散发的体味，真的已经到了令我无法接受的地步。所以，我并没有在找藉口。
「你是这一家的人吗？」才把钥匙插上转动，机车正倒退噜近马路时，有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对……」带着不是敌意，也不是善意的表情。
我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脸长的洁白俊俏，带着眼镜，笑容美好，不会给人恶心的感觉，头发微短俐落，穿着笔挺的衬衫，看不出有任何皱摺，是个斯文派，会让很多女生想接近的对象。
「这份传单给你，这上面有我们的网址。」
小小一张，并非恼人的广告资讯，但就是不太想看。因为人还站在现场，我无法直接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如果有兴趣，欢迎你来参与我们的教会活动。」想起附近正兴建起一座新的教堂，他们之间有关联吗?
「好。」我将纸对折後收到包包的後侧。那是不一定放着贵重物品，但会特别和其他空间有所区隔而独立。
「你会来参加吗？」在我把狗儿牵到车上时，他突然说了这麽一句话。
低下头的我迟疑了一会儿。
──这麽积极，是要我捐款吗？
俯看向早已站到机车的脚踏板上，尾巴甩个不停，期待着我将要带牠去兜风的心情。
「我只想帮助牠们。」隐藏着不悦的心情，管他认为是藉口还是谎言。
──我一点也不想捐钱给会伤害其他生物和地球的人类。虽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牠叫什麽名字？」
「莫飞。」牠抬起头看我，眼神充满着疑问：我们还没有要走吗？
「那麽，如果有收容的狗儿，想请人当义工照顾呢？」微微一笑，很是灿烂。
我望着他，揣测他口中的话。
──这是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没有给予再多的回应和等待，他转身往下一栋房子继续传教，我则是骑车前往莫飞『不得不去』的地方……
这天晚上，昏暗的房间，我只留了一盏桌灯作伴。
而躺在我床上的莫飞，未经主人许可，早已将棉被整理成最舒适的情况，一脸不削搭理我的模样，自顾自地把头埋进里头。
心痒的我，跳到床上，凑到牠身边闻着依旧甜美的沐浴香气，彷佛才刚洗过澡一样。刻意地揉捏牠圆滚的身躯。
从被窝里发出牢骚的低鸣，无法摆脱我的魔爪，只能不甘心地对我怒吼抱怨，连同洗澡时受到非牠所愿的待遇。
──脸上哀怨的表情。
「是你自愿走进美容院里的喔!」
回想当时将傻呼呼地冲进店里，却又马上想走人的莫飞独自留在那儿。
「哇呜……」勾起了牠惨痛的回忆。眼神投射出对我的不满。
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的我露出狡猾的笑容──以偷袭加猛攻的亲吻手法。
一连串不耐烦的吼叫声被我迅速轻松地甩到一旁，等牠回过神来，我已坐定在椅子上，打开放置在梳妆台上的笔电。
抱歉，夜已深，但我还不想睡，只能让你独守空闺了──无法用言语沟通的我们，只好用眼神示意。
看着牠再度埋入棉被里，不久便传来沉睡的呼吸声。
回过头来看着放上莫飞回眸特写的笔电萤幕，我的脑子里有意无意地想起另一张人脸，「你会来参加我们的教会吗？」
又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只是和这里大部分人不同的信仰……
上午，从美容院返回时，我特地绕到了那处每天带莫飞散步时都会走过的路。从幼稚园时期开始住进这街区，回忆着童年至今的岁月，周围的房子一栋栋盖起，原以为就这块空地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地方──曾经往房间窗外就能看到的宽阔。
「请在这边停一下。」拿着指挥棒的男人阻挡了我回家的路。
卡车倒退的声音──嘟嘟嘟。整个街道被占据一大半。
飞扬的黄土，来往工人喧闹的声音，竖立界线的围栏已经掩盖不住内部，我看见了架起的钢柱和木制骨架。房屋的形状正塑造成为设计师当初建构的模样，和一般住宅不同，只有两层楼高，三角形的屋顶别树一帜。
阳光下照射出它的壮丽。啊！真的要盖一间教堂了──这时我才真的意会到这个事实。一个洋天使将驻进这东方地龙盘踞之地，我怀抱着些许紧张的情绪，像是要看好戏般的等待它的开张。
下定决心从包里取出那张单薄的宣传单：
耶稣爱你。欢迎参加主日礼拜。
──前镇教会。
备注：12月1日新教堂开幕，地址在ＯＯ街ＯＯ号
原本是别的教会里的人，因为新的教堂开幕，所以转移了阵地。单手撑起下巴的我，一手操控滑鼠进入他们的网址──成员里除了牧师，还有传道士。看不到照片的联络名单，我发出一声叹息，为自己无聊的举动感到厌烦，还不如把时间花在看韩剧上，几下清脆的按键声，萤幕秀出帅气的欧爸在和女主角诉说着情意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