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避无可避的尴尬会面仍得开始。
只是比起刘宇珊的故作镇定，张慧允适才与她分别时简直堪比十八相送，没有当场紧张到哭出来，刘宇珊都觉得是她长足的进步。
等看到张慧允在隔壁桌子安稳坐下後，刘宇珊才将视线收回，没想到却对上了眼前人的目光，他似乎已看了她许久，双眼似笑非笑。
像一只猫。刘宇珊心想。
而且还是一只心思难测的猫。
从刚刚捷运上程嘉蔚「无意中」提醒她们梁耀辰就站在旁边的行为，刘宇珊对程嘉蔚的第一印象就是「心机深沉」四个大字，明明他即使在旁边听到她们议论可佯装不知，让她们省去现在的这份尴尬，但他偏在捷运上就将之挑明挑开，像是明摆着要看她们的窘境。
比起沉默寡言的梁耀辰，刘宇珊直觉眼前的程嘉蔚更难对付。
而在刘宇珊还在犹豫到底要先打招呼，还是先向捷运上的事情道歉时，程嘉蔚已神色自然地拿起桌上菜单，「我们先点餐吧，有来过这家店吗？」
「……没有。」
眼前的餐厅距离Ｂ大约莫有捷运四五站的距离，如果不是此次聚会办在这里，对於刘宇珊这个基本上三餐都在学校周围解决的人来说根本没有机会认识。
这家餐厅主打轻食早午餐，宽敞明亮的空间中摆着几桌木桌，邻近窗边还有两个沙发区，但都已经被人给预定，上面摆着Reserved的三角立牌；且餐厅三面都是以大片落地窗构成，天然日光自然照进，配上店内以纯白为基调的装潢与纯钢琴音乐，的确颇有几分文青自然的氛围。
「我们也是系上偶尔聚会才来。」
程嘉蔚边答边低头翻着手上菜单，趁着这个空档，刘宇珊才第一次可以细细观察眼前人。
他有张好看的脸。
与梁耀辰阳刚硬朗的深邃五官不同，程嘉蔚眉眼清冷疏淡的多，微微上挑的眼角原先让他未语先带三分笑意，但眸光流转中透出的冷淡，总让人分不清此时的他究竟是温柔多情，还是嘲讽调笑更多。
似古诗中江南夏季夜雨，看着温润细密，流淌在肌肤上还是凉的令人心惊。
刘宇珊端详一阵，正要收回视线，却仍忍不住往从刚刚开始便吸引她视线的那片白皙看去。
程嘉蔚的手。
那双手此时正在翻弄菜单，形态优雅且慢，手指细白修长且骨骼匀称，指甲亦修剪得齐齐整整。
让人不禁就想……摸上几手。
刘宇珊有些隐密癖好，素不对外人道，只能自己暗自领会，例如对於手漂亮的男生特别移不开眼，特别想摸上一摸。
浑然不知程嘉蔚已经决定好餐色，却瞥见她视线全然不在菜单上，轻声开口：「你在看什麽？」
她看得正出神，於是想也不想的回道：「你的手。」
「我的手？」
听到程嘉蔚的第二个问句，刘宇珊才惊觉自己适才无意识地回答了一个各种意义上皆相当不妥的答案。
「呃就是……我是说你的手…还挺好看。」手的议题再水平发展下去无异於自掘坟墓，情急之下刘宇珊唯一想到可以引开程嘉蔚注意力的办法，就是选择跳入另一个比较浅的坟墓：向刚刚捷运上的事情道歉。
「刚刚在捷运上的对话，希望你跟你同学不要介意。」
程嘉蔚收起刚刚微微发楞的表情，轻轻嗯了一声。
「我同学她有点怕生，加上她的搭档在友会好像很受欢迎，就很担心会不会引起女生们的愤……女生们的注意。」刘宇珊说完回想了一下适才与梁耀辰点头打招呼的情形，「不过见了面觉得梁耀辰比想像中……」
「比想像中？」
「比想像中慈眉善目。」
「……」
慈眉善目的梁耀辰此时正闷头吃着眼前的沙拉盘。
收回视线，程嘉蔚像是终於忍不住一般笑了出来。
「中文系的女生都跟你一样有趣吗？」
「？」
「可以哦，如果你对耀辰有好感的话，其实现在换搭档还来的及。」
「？？」
面着满脸疑惑的刘宇珊，程嘉蔚慢慢收起夸张的笑意，将身子微微前倾靠近，正色道：「其实这次随机分配的结果正式名单还在别组同学那边，要做点手脚也不是不可以。」
程嘉蔚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让刘宇珊浮想连篇，约莫欧美宗教中堕天使路西法的声音就是如此低沉却又蛊惑人心：「如何，我这边可以帮帮你哦。」
但是路西法的呢喃对於刘宇珊来说无异於对牛弹琴，即使听完程嘉蔚的一番蛊惑，刘宇珊楞是露出了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你……原来那麽不想跟我搭档吗？」
「……什麽？」
看着程嘉蔚呆愣错愕的眼神，刘宇珊更觉得奇怪：「我们两个搭档，和梁耀辰有什麽关系？」
「虽是这样，但如果你想换……」
「我不想换啊，我的搭档就是你，为什麽非换不可？」
程嘉蔚看着眼前一脸认真又困惑的女生，眼神一时复杂难解，像是第一次开始正式观察她。
「那好，重新自我介绍一次。」程嘉蔚拿起桌上的水杯，「机械系二年级，程嘉蔚。」
刘宇珊见况也懵懵懂懂跟着拿起桌上的水杯，「我是中文系二年级，刘宇珊。」
「未来一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等等为什麽要乾杯。」
这时，是程嘉蔚与刘宇珊的初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