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苛刻的人生！
今天坐在接待访客柜台前的，是壹个看起来超过六七十来岁的身材瘦弱的男人。
去年没有看见到他，可能是从单位退休後来这里的吧！
男人有点不安地向他自我介绍道：“我叫王蓝。”
那个男人果然问他：“请问是哪里的王蓝先生？”
“我是王蓝，今天来这里慰问演奏钢琴。”
“慰问？”
“钢琴？”
“是圣诞节那天的……”
“喔。”那个男人恍然大悟，“听说有人要来演奏，我还以为是乐团呢？不会就你是壹个人吧？”
“是，对不起。”王蓝脱口向他道歉道。
“好！”
“你等壹下喔:-O”
男人不知道打电话去哪里，和电话中的人聊了两、三句话後，对王蓝说道：“王蓝先生，请你在这里等壹下。”
不壹会儿，壹个戴着眼镜长相厮文的漂亮女人走了过来。王蓝见过她，去年也是由她负责，派对的事的。
对方似乎也记住了王蓝的长相，笑着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今年也请你多多关照了。”王蓝说道。
“也请你多关照咯！”女人说道。
女人带他去了旁边的休息室，休息室内放着简单的茶几和长沙发。
“表演时间大约半个小时，差不多和去年壹样，流程和曲目都可以由你来决定吗？”负责的女人问道。
“好，没问题。曲目以圣诞歌曲为主，另外还有几首我自创的曲子。”
“是吗？”
女人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也许她在努力回想，去年的他自创曲子是甚麽。
在距离演奏会还有壹点时间，王蓝继续留在休息室，桌上有康师傅绿茶瓶装饮料，他倒在纸杯里喝了起来。
他是继去年之後，这是他第二次来“光明园”孤儿院。
这栋四层楼钢筋水泥房子建在半山腰，除了起居室以外，还有食堂和浴壹室。
幼儿到十八岁左右的青少年都在这里过集体宿舍生活，王蓝去过几家孤儿院，这里的规模算是中上的了。
王蓝拿起钢琴谱子看了起来，在心里练习了壹下，感觉今天的状况很不错。
刚才的女人走了进来，说差不多该表演了，王蓝又喝了壹杯茶，才站了起来，看￣￣)σ了看时间！
每年演奏会都会在体育馆，所以知道路，离这里不远。
孤儿院孩童都端正地坐在排列整齐的铁管椅上，大部份都是小学生，当王蓝走进体育馆时，他们用力拍着手，可能是指导员指示他们这麽做吧！
孤儿院院方为王蓝准备了麦克风，椅子，乐谱架加最重要的壹个旧的发黄钢琴，这个钢琴还是别人嫌弃不要了送给孤儿院的，王蓝向舞台下，孤儿院孩童鞠了壹躬後，坐在旧的木椅子上。
“大家下午好。”
“下午好。”孤儿院孩童壹起回答。
“这是王蓝他第二次来这里，去年也是圣诞夜来这里，因为每次都是圣诞夜来这里，所以有点像圣诞老公公，很可惜，他没有礼物。”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但是，和去年壹样，我要用音乐歌曲当作礼物送给大家。”
首先，他弹唱了【平安夜】这壹首钢琴曲，孤儿院孩童都听过这首歌，所以在中途壹起唱了起来。
接着，他又边唱边弹了几首大家耳熟能详的圣诞歌曲，比如【铃儿响叮当】、【圣诞前夕】、【圣诞感恩歌】在唱歌停顿时，也穿插着和他们聊几句。孤儿院孩童们都很高兴，随着音乐用手打拍子，气氛还算不错了。
王蓝在中途开始注意其中壹个小女孩。
她坐在第三排的角落，如果是小学生的话，应该已经读高年级了。
她的视线看向其它方向，完全没有看王蓝壹眼。
不知道是否对音乐没有兴趣，她的嘴巴完全没有动。
她隐约带着忧郁的表情吸引了王蓝，散发出壹种不像是小孩子的女人味。王蓝努力试图让她看向自己。
童谣可能太孩子气，那个女孩不感兴趣。
於是，他弹唱了（柴可夫斯基）的【四只小天鹅舞曲】。这是去年当红的电壹影中的插曲，严格来说，在这里唱这当歌违反了着作权法，但应该没有人会去检举他吧！
大部份小孩子都很高兴，那个女孩却仍然看着斜前方。
之後，王蓝又演奏了几首那个年纪的少女喜爱的乐曲谱子，仍然没有效果。
她对音乐没有兴趣，他只能这样告诉自己放弃。
“接下来是最後壹首乐曲谱子。那是我每次在演奏会结束之前，必定会演奏的壹首曲子，请大家欣赏。”
王蓝放下他的手道。
拿出口风琴，调整呼吸後，闭上眼睛，缓缓吹了起来，他已经演奏过几千次，根本不需要看乐谱了。
他花了三分半钟演奏完这首曲子，体育馆内鸦雀无声。
王蓝在吹完口风琴的前壹刻张开眼睛，顿时楞了壹下。
因为那个女孩专注地望着他，她的眼神很认真，王蓝壹把年纪了，忍不住心跳加速。
演奏会结束後，王蓝在孤儿院孩童的掌声中离开了体育馆。
负责活动的那个美丽的女人走了过来，对他说了声：“你辛苦了。”
王蓝原本想打听那名少女，但还是把话吞了下去，因为他不知道用甚麽理由询问，不过没想到，他意外地有机会和那名少女小女孩聊天。
演奏会结束後，孤儿院院方在食堂内举办了餐会。
王蓝也受邀参加，正当他在用餐时，那名少女走了过来。
“刚才那首是甚麽曲子？”她直视着王蓝的眼睛问道。
“哪壹首……？”
“就是最後用口风琴吹奏的那壹首，我以前没有听过。”
王蓝笑着点了点头。
“那当然，因为那是我自创的。”
“自创？”
“我自己作的曲，你喜欢吗？”
少女用力点头。
“我觉得这首曲子很棒，很想再听壹次。”
“是吗？那你等壹下。”
王蓝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
王蓝去了为他安排的房间，拿了口风琴回到食堂。
他把少女带到走廊上，用口风琴吹了那首曲子给她听。
她露出严肃的眼神听得出神。
“没有曲名吗？”
“不，有啊，叫【新生】。”
“【新生】……”
她小声重复了壹句，开始哼了起来。
王蓝听了惊讶不已，因为她完美地重现了【新生】的旋律。
“你这麽快就记住了麽？”
听到他的问题，她第壹次露出笑容，“因为我很擅长记歌曲。”
“但还是很厉害了。”
王蓝打量着少女的脸，脑海中浮现了“才华横溢”这四个字。
“王蓝先生，你不当专业歌手吗？”
“专业歌手吗……不知道哩。”王蓝偏着头，努力掩饰着内心的起伏。
“我觉得这首曲子壹定会红。”
“有吗？”
她点了点头，“我很喜欢。”
王蓝笑着说：“谢谢。”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叫“小晴”的名字。
壹名女职员从食堂内探出头，“可不可以请你叫小龙吃饭？”
“喔，好。”名叫小晴的少女向克郎鞠了壹躬，走去食堂。
王蓝也跟着走回食堂。小晴坐在壹名年幼的少年身旁，试图让他自己拿汤匙。
少年很瘦小，脸上没有表情。
负责安排演奏会的漂亮女人刚好在旁边，王蓝很自然地向她打听了小晴他们的事。
她露出感慨的表情说道：“这对姐弟今年才来，好像受到父母的虐待吧！她弟弟小龙只和她说话。”
“是嘛？”
王蓝看着小芹照顾她弟弟的样子，似乎隐约了解她拒绝圣诞歌曲的原因了。
餐会结束後，王蓝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听到窗外热闹的声音，起身往楼下看，发现小孩子正在放烟火，似乎并不在意户外的寒冷。
他也看到了小晴和小龙的身影，他们在远处看着。
你为什麽不当专业歌手呢？好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
刚才也是这二十年来，第壹次用笑容敷衍这个问题，但是，当时和现在的心情完全不同。
“老爸，”他对着夜空滴咕，“对不起，我甚至连败仗都无法打──”王蓝回想起十八年前的事。
那年八月初时，他接到祖母去世的消息。
王蓝正在做开店的准备，妹妹王美玲打电话到店里。
他知道祖母身壹体不好，肝脏和肾脏都出了问题，随时都可能撒手人环，但王蓝还是没有回家。
虽然他很挂念祖母，却因为某种原因不想回去。
“明天是守灵夜，後天要举行葬礼。哥哥，你甚麽时候回来？”王美玲问道。
王蓝把拿着电话的手，架在吧台上，用另壹只手抓了抓头。
“我可能要上班，要问壹下老板才知道。”
电话中传来王美玲用力吸了壹口气的声音道。
“你不是只在店里帮忙而已吗？你不是说，之前店里只有老板壹个人在张罗？还说休息壹、两天都不会有问题吗？还说因为随时可以休息，所以决定在这家店上班吗？”
王美玲说得没错，她记忆力很好，也很精明，无法用三言两语敷衍她。王蓝沈默不语。
“你不回来会很伤脑筋，”王美玲尖声说道，“爸爸壹直身体不好，妈妈需要照顾奶奶也累坏了，而且，你从小是奶奶带大的，应该回来参加葬礼吧！”
王蓝叹了壹口气，“好，我会想办法的。”
“尽可能早壹点回来，最好是今天晚上。”
“不可能啦！”
“那明天早上，最晚在中午之前要回来。”
“好，我考虑看看。”
“要认真考虑，因为之前你都为所欲为。”
你甚麽态度啊！──王蓝心里想要抱怨，但妹妹已经挂了电话了。
挂上电话後，他坐在高脚椅上，呆然地看着墙上的画。
画中是四川的九寨沟祈福。老板喜欢四川九寨沟风景，所以，这家小酒吧内放了很多令人联想到四川九寨沟的小物品。
王蓝的视线移向酒吧角落，那里放了壹张藤椅和键盘乐器钢琴，都是王蓝专用的。
当客人点歌时，他就会坐在藤椅上边弹边唱。
虽然也有客人随着他的钢琴演奏唱歌，但大部份都是王蓝自弹自唱。
第壹次听他唱歌的客人都会惊讶，说他的歌喉听起来像专业歌手，甚至不时有人建议他去当歌手。
“不行啦，不行啦。”
虽然他嘴上谦虚地回答，但每次都在心里滴咕：“我早就在找机会当歌手了。”
他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决定从大学辍学。
他从中学开始对音乐产生了兴趣。中学二年级时，他去同学家玩，看到同学家有壹座钢琴。
同学说，那把钢琴是他姐姐的，也教了他怎麽弹钢琴。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壹次碰钢琴，壹开始，他的手指不灵活，但练习了几次後，可以弹简单乐曲的壹小节。
当时的喜悦难以用言语形容，他全身感受到上音乐课吹直笛时难以体会到的快乐。
几天後，他鼓起勇气向父母要求，他想要钢琴。
父亲经营壹家小餐馆，过着和音乐完全无缘的生活。
他瞪着眼睛大发雷霆，叫他不要去交那种坏朋友。
父亲的认知中，弹钢琴的年轻人都是不良份子，不务正业，要以学习为主！毕竟中国那个年代根本不存在业余爱好！不读书就要使力气干活！读书就是知识分子，白读书就是二流子壹个！那壹代就是这个关念！
所以王蓝决定壹定要用功读书，壹定会考进本地最好的高中，如果考不进，就把钢琴想法丢掉，以後再也不弹了──他用了很多种方法壹个劲地拜托，说出了他所有能够想到的向父亲承诺！
在此之前，王蓝从来没有要求过任何东西，所以，父母也吓了壹跳。
母亲的态度先软化了，最後，父亲也不再坚持，但他们并没有带他去乐器行，而是去垃圾场，只愿意帮他买二手破旧能用的钢琴。
“搞不好不久之後就要丢掉，没必要买那麽贵的。”父亲板着脸认真说道。
即使是破旧能用二手钢琴，王蓝也欣喜若狂。
那天晚上睡觉时，他坐在破木椅子上，抱着钢琴壹起入梦。
他为了参考，去垃圾场的旧书店买的钢琴谱教材，几乎让他每天都在练习钢琴。
因为和父母之间有约定，所以，他也很认真读书，成绩进步出色。
因为这个缘故，即使假日王蓝在二楼的房间弹钢琴，父母也从来不骂他。之後，他顺利考进了第壹志愿的高中。
高中有轻音音乐课活动，他立刻申请加入，和轻音乐爱好者的另外两个朋友组了乐团，去很多地方演奏。
起初只是弹其它乐团的曲子，後来开始弹自创曲，几乎都是王蓝写的曲子，主唱也是他，另外两名成员对他的作曲赞不绝口。
升上三年级後，那个乐团自然而然解散。
原因很简单，当然是因为要考大学了。这个年代读书；就是为了考试；考试为了上好大学；上好大学为了好工作；好工作为了好工资！
虽然他们相互约定，考上大学後再重新组乐团，最後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因为其中壹个人没有考上大学，但那个人在壹年後考上了大学，也没有人提出重新组乐团的事了。
王蓝进入北京壹所大学的经济系。虽然他原本想走音乐的路，但知道父母壹定会强烈反对，所以就放弃了。
他从小就知道长大以後要继承小餐馆的家业，父母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选择走其它的路，他自己也觉得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大学内有很多音乐社乐团，他加入了其中壹个，但立刻感到失望不已。社团成员整天只想着玩，完全感受不到他们对音乐的热情，当他对此抱怨时，立刻遭到了其它人的白眼对待。
“你在装甚麽酷啊，音乐这种东西，开心就好嘛。”
“对啊，干嘛这麽认真，反正又不是要去当职业歌手。”
王蓝面对这些回答没有吭气，只是再也不去社团了。
因为他觉得和这些人争辩也没有用，彼此的目标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之後，他也没有再加入其它社乐团，因为他觉得与其和壹堆无心玩音乐的人在壹起让自己备感压力，还不如壹个人练习更轻松壹点。
他从那时候开始参加歌唱比赛。
这是他在高中後，第壹次在观众面前唱歌。
起初都是在预赛中就落选了，但经过多次挑战，挤进前几名的次数渐渐增加，认识了壹些经常参加这类歌唱比赛的人，彼此也开始熟悉了。
他们对王蓝造成了强烈的刺激，简单地说，就是他们对音乐充满热情，即使牺牲壹切，也想要提升自己的音乐素质。
自己也不能输，o>_<o每次听到他们的音乐，都忍不住这麽想。
只要醒着的时候，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了音乐。
无论吃饭或是洗澡时，脑海中都想着新乐曲。
渐渐地，他觉得去学校没有意义，所以就不再去上课，因为无法修足学分，所以连续留级多次了。
父母完全不知道独自去北京的儿子目前的状况，以为四年过後，儿子就会毕业回到老家。
当王蓝在二十岁那年夏天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经休学时，母亲在电话中哭了起来。
之後接过电话的父亲对着电话大吼大叫，问他到底发生了甚麽事。
我要走音乐这条路，所以继续读大学并没有意义。
当他这麽告诉父亲时，父亲更大声地对着电话咆哮。
他觉得很吵，挂上了电话。
父母当天晚上就从四川坐飞机赶到北京，父亲的脸涨得通红，母亲壹脸铁青。
他们在三坪大的房间内壹直聊到天快亮了。
父母对他说，既然已经休学，不如立刻回老家继承小餐馆，王蓝没有点头，他不愿意退让，因为壹旦这麽做，就会後悔壹辈子，所以，要继续留在北京，直到完成目标为止。
父母整晚几乎没有阖眼，第二天壹大早，就搭头班火车赶回去了。
王蓝在公寓的窗前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觉得两个人的背影都看起来很落寞，很矮小。
王蓝忍不住对着他们的背影合起双手。
他就这样过了三年，如果没有休学，他早就大学毕业了，但王蓝仍然壹无所有，仍然以参加歌唱比赛为目标，每天持续练习。
他在几次比赛中得了名次，原以为只要持续参加比赛，就会有音乐人注意到他，但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
他曾经主动寄MV带去唱片公司，但都石沈大海。
只有壹次，壹位经常来店里的熟客，说要把他介绍给音乐评论家。
王蓝在那位评论家面前表演了自己创作的两首曲子。
因为他想成为创作型歌手，所以特地选了两首很有自信的作品。
壹头白发烫鬈的音乐评论家说：“不错啊。”
“乐曲很清新，也唱得很好，很了不起。”
王蓝难掩兴奋，内心充满期待，以为自己终於有机会成为歌手了。
那位居中牵线的客人代替王蓝问道：“有可能成为职业歌手吗？”
王蓝浑身紧张，不敢正视评论家。
“嗯，”
评论家停顿了壹下，发出了壹个鼻音，“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
王蓝擡起头问：“为甚麽？”
“唱歌像你这麽好的人太多了，如果声音有特色就另当别论，但你并没有。”
评论家说得直截了当。
让他无言以对，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那他写的曲子怎麽样？我觉得很不错。”在场的老板问。
“以外行人来说，的确很不错，”
评论家用没有感情的声音回答。
“但是，很遗憾，只是这种程度而已，让人联想到现有的乐曲，也就是说，感受不到新意。”
评论家直言不讳，王蓝因为懊恼和丢脸感到浑身发壹热。
自己没有才华吗？想靠音乐餬口，只是自己的壹厢情愿吗？那天之後，他始终无法摆脱这些想法了。
翌日中午过後，他走出公寓，只带了壹个运动袋和西装袋，西装袋里装了向老板借的黑色西装。
因为不知道甚麽时候可以回北京那里，所以原本想带回家的，但担心父母又要数落自己，最後只能放弃，但他把坚持使用口风琴塞进了运动袋里面。
他在北京车站搭上列车。
车厢内没甚麽人，他独自占据了四人座的座位，脱壹下鞋子，把脚放在对面的座位上。
从北京车站要转车将近30多个小时，才能回到老家所在的城镇。
听说北京附近因为房价原因，很多人在郊区买了房子，这个还是有能力的家庭才买得起首付，每天都要搭电车到北京上班，王蓝完全无法想象这种生活。
王蓝对老板说，祖母死了，老板立刻同意他回家奔丧事。
“机会难得，回去和父母好好谈壹谈日後的打算。”
老板用训诫的语气对他说道，王蓝觉得老板在暗示他，差不多该放弃音乐这条路了。
他眺望着车窗外的田园风景，茫然地想着，看来自己不适合走这条路，回家之後，父母绝对又要啰嗦了。
到底要做梦到甚麽时候，社会没这麽好混的，赶快清醒吧！回家继承家业，反正你现在也没在做甚麽象样的工作，-_-||他不难想象父母要说甚麽。
王蓝轻轻摇着头，他想要甩开这些忧郁的事，打开运动包，从里面拿出随身听和耳机。
去年上市的这台随身听是跨时代的商品，可以随时随地听音乐。
他按下播放键，闭上眼睛，旋律优美的电子音乐传入耳中。
演奏的是【在水壹方(钢琴曲)】陈占美唱的，正合适现在的心情o>_<o。
这种人才是有才华吧！>3<虽然他努力不去想这类事，但悲观的想法还是浮上心头了。
经过30多小时终於到了离家最近的车站，走出车站大楼，熟悉的景象立刻映入眼帘。
连结干线道路的主要道路两旁有很多小店，都是专做附近老主顾生意的店，这是他休学後第壹次返家，但镇上的气氛完全没有改变。
王蓝停下脚步，花店和蔬果店之间那家大约四公尺宽的商店铁卷门拉下壹半，铁卷门上方的广告牌上写着“快餐”两个字，旁边用小壹号的字写着“各种各样小炒菜名、送货上门”。
起初是祖父开了这家小餐馆，当初的店并不是开在这里，空间也更宽敞，但那家店在壹次大火中烧毁了，後面才在这里重新开业。
王蓝从铁卷门下钻了进去，店内很暗，他定睛细看，发现冷藏柜里没有多少东西。
这个季节，蔬菜无法保存超过三天，剩下的蔬菜应该都放进保鲜库了。墙上贴着“各种各样小炒名字，和及格”的纸。
熟悉的饭店油味儿让他有壹种怀念的感觉。
王蓝走进店内，里面是通向主屋的脱鞋处，主屋的拉门关着，但有光线从门缝泄壹了出来，里面也有动静。
他深呼吸後，说了声：“我回来了”。说完之後，觉得似乎应该说“午安”才对。
门立刻打开了，壹身黑色洋装的王美玲站在那里。
好久没见到她，她看起来像大人了。
她低头看着王蓝，重重地吐了壹口气。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为甚麽？
我不是说了会想办法吗？”
王蓝脱壹下鞋子走进屋内，瞥了壹眼狭小的室内。
“只有你在家吗？爸和妈呢？”
王美玲皱起眉头。
“早就去会场了，我照理说也该去帮忙，但我想你回来时，万壹家里没人很伤脑筋，所以在这里等你。”
王蓝耸了耸肩道。
“是喔。”
“哥哥，你该不会打算穿这身衣服去守灵夜吧？”
王蓝身上穿着普通的Ｔ恤和牛仔裤。
“当然不可能啊，你等我壹下，我去换衣服。”
“动作快点。”
“我知道。”
他拿着行李上了楼，二楼有两坪多房间和三坪大的客厅，二坪大的那间是王蓝读高中时住的房间。
打开拉门，闷了很久的空气迎面扑来。
因为拉上了窗帘，房间内很暗，他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以前生活过的空间静静地出现在日光灯的白色灯光下。
书桌上仍然装着旧型的削铅笔盒，墙上的偶像海报也没有掉，书架上放着参考书和钢琴教材。
王蓝曾经听母亲说，他刚去东京那阵子，王美玲曾经提出要住这个房间。
他回答说，没关系。
当时，他已经打算走音乐这条路，无意再回老家。
但是，看到房间仍然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代表父母仍然期待他回老家。
想到这里，心情不由得沈重起来了。
他换上西装，和王美玲壹起走出家门，虽然已经八月了，幸好气候还很凉爽。
祖母的守灵夜会场就在镇上的集会所，听说那里刚建好不久，走路大约十来分钟左右。
壹踏进住宅区，发现周围的景象和以前大不相同，不禁有点惊讶。
听王美玲说，这里增加了不少新的居民，王蓝忍不住想，原来这种地方也会渐渐发生改变。
“哥哥，到底怎麽样？”
王美玲走在路上时问道。
王蓝虽然知道她在问甚麽，但故意装胡涂反问她道：“甚麽怎麽样呀？”
“当然是问你对未来的打算啦！如果真的可以靠音乐走下去也不错，问题是你有自信麽？”
“当然有啊，如果没有，怎麽可能坚持这麽久。”
他在回答时，感受到内心的不安，那是欺骗自我的感觉。
“我还是没有真实感，无法想象我们家的人有这方面的才华，虽然我去听过你唱歌，也觉得你很会唱歌，但是，这和能不能当职业歌手是不同层次的问题了，不是嘛？。”
王蓝皱起眉头。
“你根本是个大外行，却说得好像很有那麽壹回事儿，你懂甚麽啊！→_→？”
原以为王美玲会生气，没想到她很冷静。
“对啊，我本来就是大外行，对音乐界壹无所知，所以才会问你，到底有甚麽打算，既然你这麽有自信，就展现壹下更具体的规划啊。”
“比方说，有甚麽计划，之後要怎样壹步步前进，甚麽时候可以靠音乐养活自己，正因为完全不了解这些状况，爸爸他们才会不安，我也壹样啊！o>_<o”
虽然妹妹说的完全正确，但王蓝用鼻子“哼”了壹声。
“如果凡事都可以这样按部就班，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吃苦了，在四川本地的女子大学毕业，打算进入本地银行工作人员的人可能无法理解吧？”
他在暗指王美玲，她明年春天从大学毕业，早就已经找好了工作。
原本以为这次她壹定会发火，没想到她只是重重地叹了壹口气，用很受不了的口吻问道：“哥哥，你有没有想过爸妈老了以後该怎麽办呢？”
王蓝沈默不语。父母老了以後，这也是他现在不愿意去想，不愿意考虑的壹件事。
“爸爸上月又因为心脏冠心病的病老毛病发作昏倒了。”
王蓝停下脚步，看着王美玲的脸，“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王美玲注视着他，“幸好没有太严重。在奶奶病倒的时候发生这种事，真让人急坏了。”
“我完全不知道。”
“好像是爸爸叫妈妈不要告诉你的。”
“是麽？？？……”
父亲觉得不必联络自己这种不孝子吗？因为他无法反驳，所以只能沈默了。
这个年代没有正规工作那里有能力负担老壹辈人呢？社会让多少这样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_-||？
兄妹两人再度迈开步伐，走到集会所之前，王美玲没有再开口说话了。欢迎加入╰つ琴有♥独钟♬，群聊号码：88858798*^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