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公司有提供女性工作者每月一次的生理假,但并非每个人都有福气享用,请假休息这种事不是看制度、看规定,是看你主管的心情、看你代理人的脸色。
『不舒服吗?手上工作都做得差不多的话,就早点回家休息。』我还没当上主管的时候,当时的经理这样告诉我。
我细细品味这句话,也知道魔鬼藏在细节里,因为「工作是没有做完的一天」啊,当我真的有需要而请他代理时,他那皱起的眉头看起来也不像「快回家休息」的样子。
但当我也到了主管阶级的时候,我的思考也无法这麽单一面向。
经常喊身体不舒服的Amy只要一请假,代理人小君就得加班,而Amy又是一个很懂得运用公司权益的资深员工。
我不是一个苛薄剥削人的主管,但今天公司并不能保障每个人在充分运用自己权益的同时不伤害另一个人的,而这种结果造成会吵的人有糖吃时,我就得拿捏了。
「小君,我知道你辛苦了,Amy那边我会再跟她提醒。」我揉着太阳穴,晚上八点,剩下我跟小君在办公室里加班。
Amy已经滥用自己的病假和生理假,而真的因为经痛导致脸色惨白的我,身为主管,却只能吃止痛药压住不适。
我全身冒着冷汗开车回家,路上回想着今天中午听到苏俞桓同事Johnny的话。
我是不是该多花时间好好思考自己的私人烦恼?还是,也许我以前是真心投入工作,但现在的我其实是利用工作逃避我的婚姻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贺尔蒙影响,这一整段路我的情绪反反覆覆;一下子因为他疑似招了烂桃花而生气、一下子因为担心他爱上别人而恐慌。
「不行!人都杀到台湾了,我怎麽能忍气吞声呢?」最後,我还算是做了一个初步的结论,决定正面迎击,在老娘签字前谁也不准动苏俞桓!
我用力敲了方向盘,但这股气势很快地在接二连三的腹痛攻击、在我踏入家门口的时候消失殆尽。
苏俞桓听到我关门的声音後从厨房走了出来,我因为疼痛而苦着一张脸,脑子也一片空白,什麽话也不想说。
「涵涵,你的脸色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他说。
也许经过今天中午的事情之後,苏俞桓预期我一回家就会像一头猛狮般向他张牙舞爪地发动攻击,也所以我现在这虚弱的鸟样想必他非常不习惯。
「前天不是说大姨妈来了吗?」我没有停下脚步,挥了挥手後就走回房间。
跟苏俞桓交往後的第一次经痛,着实把他吓得要死。
我只要压力一大,那个月的经期来时就会痛到在地上打滚、脸色发白。为了避免吵架,我会尽量不要在这种时候跟苏俞桓约会。
可是他总会担心我,跑去买热巧克力站在女生宿舍外请我室友帮我拿进来,或是因为知道我不想出门而帮我买好三餐。他说,他不能理解这经痛有多痛,只能尽量让我心情好一点。
後来我们住一起又发生痛经的时候,他会把我搂在怀里,顺时针地揉着我的肚子,看来这招也是估狗来的,只是我过去这五年来任凭自己怎麽揉、怎麽热敷,都没有他之前帮我揉得有效。
「也许是力道的问题吧!」我在洗澡时这麽想着。
甫踏出浴室门,便看见苏俞桓正站在我的房间门口,等了很久的样子。
「我以为你那天是一时生气乱说的,拿去。」他走向我,把手上那杯便利商店的热巧克力放在我手里後说:「我翻过家里的柜子,没有看到可可粉,所以出去买了。」
「……谢谢。」前天的确是乱说的。
苏俞桓没有离开房间,反而一屁股坐上了我的床头、将背靠在墙壁上後张开了那双长腿,对着我说:「上来,帮你揉揉。」
我瞪大了眼,这还怎麽得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没想到这声音才一出,就听得出来我现在的气有多虚。
苏俞桓却不动如山,冷张脸,「别闹了,今天休战。」
你说休就休?
可能看出我内心正在咒骂他,苏俞桓乾脆一把将我拉上床,让我的背靠着他。接着他的手伸进我的睡衣下摆里,迳自摸了,不,是揉了起来。
透过他的掌心传来一股温暖的热流,那按压的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好,我的身体变得暖暖的,可是嘴巴上却不想屈服,「苏俞桓,就算你多做这些,我还是不会把房子让给你的。」
「知道了。」他的气息落在我的耳畔,轻柔而美好。
「热巧克力的钱我倒是可以给你。」我喝了一口手中的热巧克力,继续说着。
「不用,别说话,闭上眼休息一下。」
「在我签字前你别想跟别的女人乱来。」……我居然趁乱说了。
「……没有的事,别乱指控我。」他淡淡地回。
「……」
我没说话,苏俞桓反倒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还有什麽想说的?」他问道。
有。
苏俞桓,你还爱我吗?
在那淡淡的薄荷香气里我睡着了。那晚我终於明白了,过去十几年能解除我经痛问题的,不是热巧克力,不是顺时针的按摩,也不是在床上做猫式伸展──苏俞桓,是你,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