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幼稚园送的毕业书包,紧张地站在希望国小前面。
踏进去,就是小学生了。
不进去,我还是大班,可以继续去幼稚园上课。
我犹豫的站在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知道进出几回了我还是站在那里。
「卞雨嘉!」打断我的纠结的是一个小男孩,我小时候的旧邻居玩伴丁一,之後因为中班搬了家就比较少联络了。我看着他们,对他的母亲打招呼:「阿姨好。」
「你怎麽站在这边?不进去吗?」邻居阿姨问。
我微微结巴道:「没、才没有。」
「那就一起进去吧。」阿姨带着我和丁一进入了校园。我在心中默默流着泪,我想回幼稚园啦!
「那雨嘉是哪一班呢?」前往报到处的路上,阿姨问我。
「一年善班……」握有气无力的回答。其实我更想说的是小鹿班……
丁一带着惊讶看向我:「我也是一年善班欸!」听到这话,我双眼一亮,瞬间一扫了我郁闷的心情,至少还有人可以跟我一起玩。
阿姨笑着看我的笑脸说:「太好啦!以後你们要互相帮助哦!」
她牵着我们走到了报到处,开始了我们俩乱七八糟的孽缘。
进入一善後,同学们不出几天就熟了起来,男孩们在外头空地玩鬼抓人,一群女孩闹轰着玩真心话大冒险。
「啊!换孙孺惠!真心话大冒险?」所有人将目光转向那名叫孙孺惠的女孩。孙孺惠被看的羞了,急着蹦了句:「大冒险!」
其他人商讨後,审出了冒险:「去跟丁一说:『我喜欢你!』」
孙孺惠听到後闹了个大红脸,在众人的起哄下扭扭捏捏的从外头的男孩中找到了丁一,红着脸大声说道:「丁一!我喜欢你!」说完後羞的跑回教室,也不管其他听到的人怎麽想。
丁一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其他男生听见孙孺惠的「深情告白」後,纷纷跑去调侃他。
「欸人家说喜欢你欸!女生爱男生哦!」
「丁一喜欢女生,羞羞脸不敢说!」
他们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里头的女生听了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孙孺惠的脸越发涨红。
突然之间,她从教室里往外喊:「刚刚那个只是大冒险我才那样说!我没有喜欢他啦!」但外头声音太大,根本没几个人听着,依旧说着男生爱女生之类的话。她见他们没有消停的迹象,一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一哭终於让男生闭嘴,女生们也赶紧安慰她。我趁机对外骂:「人家就只是被处罚而已,你们都这样乱说,小心我告老师!」
外头为首的林愿颐,听到我这样说,一瞬间就不乐意了:「是你们先说的!而且你们这样子让丁一被玩,要有人喜欢他来补偿他!」
我想也不想:「我就喜欢他啊!」
瞬间所有的人,连正在哭泣的孙孺惠,都安静了,她眼角还挂着泪珠。
丁一对我露了一个「哇」的口型,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林愿颐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辄愣了一下,然後皱着眉:「你乱说的!」
我想了想:「才没有!我也很喜欢孺惠很喜欢老师很喜欢同学还有很多人啊!」
丁一首先笑了出来,「你的喜欢不是男生喜欢女生的喜欢啦!」
「有不一样嘛?」我真心不懂。
於是这节下课,一善充满了笑声,连哭到一半的孙孺惠都笑眯了眼,只有我陷入无限的困惑中。而那年的我也在笑声中,无意识的给未来的我留下一个承诺。
夏天的花儿落了又开,开了又落,我们慢慢的度过了一善,二善,三年级分班时我们没有好运的同班,分了班,也就开始少了接触。於是,四年级,五年级,我的生活里也就不再拥有他的特别位置,直到了六年级。
「我的波西杰克森呢?」我趴在六恭的窗户上探头大喊。
自从我发现有小说这种好东西,又发现丁一家有这麽多小说,理所当然的,他成了我的个人图书馆。
「丁一!你老婆!」教室内林愿颐大叫。
他眉头轻轻一皱,我只是微微一笑,稍稍自豪,对於我和他深刻的交情。
「诺。」他将一叠厚重的书本交给我,又面色复杂的看着我准备归还的书。「你可不可以自己拿去我家还?太重了。」
「嗯?喔好啊!」我兴奋的点点头,完全不在意增加的重量,因为这样子就可以借更多书啦!
回家後我放下书包,转头问妈妈说:「弟呢?为什麽没有看到他?」原本应该比我早到家的弟弟都不见踪影。
「哦,他们去丁二家了。」丁二是丁一的弟弟。「所以他们去丁一家啦!妈我也要去!」
妈妈只是点个头,「记得7点前要回来。」
路上我踏着轻快的脚步,没几分钟就到了他家。我兴奋的在那里看了不少小说,又抱了一叠回家。
「谢谢阿姨!」我灿笑。
之後因为弟弟要和丁二玩,我便成了丁一家的常客,即便後来我们都从小学毕业了。
国小毕业那天,我没有哭,依旧很开心的和同学聊着天,还相约假日一起出去玩,我笑着结束了最单纯美好的小学时光,并没有像幼稚园毕业那时一样,留念着单纯辉煌的过往。
典礼结束後,弟弟和丁二他们又约出来在希望国小一起玩,当然,我跟丁一都去了。
正当我无聊的时候我看见了丁一。
我悄悄的走向板凳,看着低头不知道干嘛的他,突然想到:「我也算有点喜欢他吧?那应该可以跟他说?」
当我五六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个花花公子,一段时间说喜欢甲,一段时间又说喜欢乙,在他的大肆宣扬下,我也知道了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告白!
於是我默默的坐到他旁边,沉默一阵都不见他开口,我只能硬着头皮试探性的说:「呐…我觉得阿,我有一点点…嗯…」我纠结着话要怎麽出口。
他没有看着我,只是继续从一旁的矮树上扯下一片叶子,沿着脉络一丝丝撕下。原来刚刚他在撕叶子啊……
「就是…嗯…男生女生都会有的…嗯…感觉?」我很紧张,脑子糊成一片根本没办法思考口中的话,只能学着他一起摧残大自然。
他没有回答我,我们两之间回荡着沉默。
我沉不住气,问:「你真的不知道我的意思?」
他头依旧没有转向我,只是淡淡的说:「不知道。」
一阵挣扎後,我直接了当的说:「我喜欢你!」反正在怎麽明示暗示他都不会承认。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声:「喔。」
我望着他,期望得到一点回应。但他只是起身,「我该走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话,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坐在长椅上目送他的离开。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告白能干嘛……」我有点丧气,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不就是说个喜欢你嘛,有必要连谢谢都不说就走的嘛……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告白是一件多麽需要有勇气和希望的事,仅仅觉得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