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温婉的话语隐隐约约地使他感到熟悉，但秦风来不及细想。
他解开手铐之后就往乐玉凉那边跑，因为太急而显得踉踉跄跄的。
把大个子的手拷住后，秦风心里松了口气，他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乐玉凉，嘴巴张开又说不出一个字。
几秒钟前她往前踏出的那一步，几乎要叫他心脏骤停。
唐仁这时也解开了自己的手铐，踢踏着鞋就过来了，他皱着眉眯着眼睛，打量乐玉凉，像刚认识似的。
"你不在家写稿叽，你出来干嘛呢？"
"买吃的。"乐玉凉老老实实地回答到。
唐仁夸张地向左看了看，又跑到右边转了一圈，对着摊手，吸了口气，"你，到这里来买吃的？"
他们两个一副讨要说法和解释的样子。
也不过是担心她。
乐玉凉收回伞，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上面的沙土，"我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放心吧。"
她看着两人，冷不防笑了。
女人嘴角弧度都带着神采，眼角也流露出美丽的风情。
"成功率低于百分之百的事，我可不会去做。"
凡是我决定的，必定实现——秦风从她的话里读出这个意思，愣了一瞬。
自信，耀眼。
像是个发光体似的吸引人。
让他忍不住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乐玉凉抬手揉了揉秦风的脑袋。
他刚才的担忧烟消云散，低头任她动作，嘴上还在做表面的反抗，"我、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乐玉凉揉得更欢快了。
唐仁站在旁边感觉被孤立了，于是他摆了摆手，仿佛闻到股讨厌的味道，他忽然想起这还有个人，就拍了下大个子的脑袋。
金刚终于发现自己被一把伞威胁了生命的事实，委屈地流下了泪水，"在口袋里。"
唐仁又拍了他一下，"左边右边？"
"右、右边。"
唐仁拿回自己的链子，宝贝地亲了两口。
乐玉凉把关注点放到了这个犯罪团伙成员上，"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金刚一脸宁死不屈，看见乐玉凉的脸后又突然转变，彬彬有礼地说，"请问。"
"你们偷的黄金有多少公斤？"
这其实是两个问题，以便简单地确认他们三人的身份。
"一百零一公斤。"
"为什么杀颂帕？"
金刚摇头辩解，朝唐仁呶了呶嘴，"不是我，是他——嗷！"他又被唐仁打了，金刚不满地叫到，"你肯定想独吞黄金，所以才杀了他！"
"哦？"她饶有兴致地问到，"证据？"
他磕磕绊绊地回答，"四、四月十四日，颂帕死的那天，只有唐仁进了工坊正门，那是唯一的入口，外面四个监控摄像头都拍到他了！"
"继续说。"
"还有……还有……对！凶器上都是他的指纹！"
"凶器是什么？"她眯起眼。
"降魔杵。"
唐仁的表情变了，他最迷信这些，听到这更是一惊。
"感谢你的配合。"乐玉凉淡淡地说到，把秦风从思考中拉了出来，"我们走吧。"
～～～
走回熟悉的街道上时，天已经黑了。
"你有什么想法？"乐玉凉说到，她看秦风已经想了一路了。
"情、情况还不清楚。"秦风皱着眉道。
"三个月前，唐人街四家金行一夜之间被盗窃，警方最后确定是一个五人犯罪团伙，其中三个你们已经见过。根据唐仁，你之前和犯人的对话，推测下来，还有一个就是颂帕，他在四月十五号被发现身亡，地点是他的雕塑作坊。"她顿了顿，"还有最后一个——"
和秦风异口同声说道，"隐藏在警方之中。"
唐仁叫起来，"警察中间有内线！……不对，你们怎么知道的。"
"手、手铐，还有，那个男人回答的话，作为一个犯罪团伙，他不、不可能会清楚那么多警方才能得到的信息。"他一口气说完，看了一下乐玉凉的表情，观察她赞赏的意味，忍不住嘴角悄悄上翘。
"但是具体的细节，只有警方掌握，我们就算去翻以前的新闻，也看不出什么来了。"乐玉凉摊手，而后指了指某个方向，"看。"
店内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唐仁和秦风的通缉令。
"都都都怪你！大皇宫呢？"一直都惦记着大皇宫的秦风对着唐仁抱怨道。
"我还说你是丧门星呢！你一来泰国就那么多事！"
眼看着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乐玉凉打断了他们，"现在去哪？"
唐仁马上说，"我得把这个给阿香送过去啊。"
秦风扯住他，"你疯啦？"
"顺便和泰哥在那碰个头，我可不想死得糊里糊涂。"说着他就开始掏手机。
"你信他吗？"
"泰哥不会骗我的啦。"
秦风不太服气地说，"你…哎…管、管他要份案情报告过来——中文的。"
"干什么？"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秦风说道。
乐玉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
避过路上行人的目光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们有惊无险地到了阿香家门口。
阿香急急忙忙地帮他们迎了进去。
却没想到门铃声又响了。
阿香看看猫眼，对着乐玉凉比划了个三。
乐玉凉心领神会，拉着唐仁秦风往楼上跑。
不怀好意的三人组慢悠悠踱进客厅，门铃又响了。
他们赶紧跑进房间，唐仁使了个巧劲挣开乐玉凉，把他们推进了一个柜子里，"你们两个小年轻挤一挤。"
猝不及防被推进去的两人清清楚楚听见他上了锁。
唐仁感叹着自己的贴心的同时，与进门的三人对上了眼。
乐玉凉幽幽叹了口气，完全没想到会被猪队友阴。
那冰冰凉凉的呼吸全落进秦风耳朵里。
现在的姿势简单概括下：前胸贴后背。
(身高183已成年的)秦风正坐在乐玉凉张开的双腿之间，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这种破事，简单概括下：想死。
就是换一下也好啊。和她，换个位置……
他对案情的想法忽然变得有些旖旎。
背后柔软到可怕的触感，冰凉的呼吸让他后颈的皮肤像过电般发麻，无一不在助长他的妄想。
把她，抱在怀里。
他的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加重了，身体的温度也慢慢地、慢慢地升高了。
"凉、凉姐。"
唐仁让他这么叫。
〔"她比你大个几岁，你喊她声姐也不亏，系不系？"〕
他是不太乐意的，不过比起直呼名字是要显得没那么生疏，而且他也喊不出口别的称呼。
秦风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身体的不适，但是被轻轻捂住了嘴。
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嘴唇，耳边是她吹出的气流。
他下意识挺直了背蹭过对方的(咳咳咳)，小腹绷得紧紧的。
"嘘——安静。"用气音一本正经警告对方的乐玉凉耳尖悄悄地红了。
她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激荡的情绪。
这种情绪，名为：戳中萌点。
虽然被一个比自己高大不少还来过一发的少年喊凉姐是有些羞耻，但是感觉还蛮好的。
某大学刚毕业不久，专职宅家写作的女青年心里想到。
同时她紧贴着前面姿势极其怪异的秦风的背——他企图像刺猬似的蜷缩起自己的身子，背却挺得笔直。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唐仁好像和那三人压着声音打了一架，动静不大，却清楚。
之后有人用力拉了拉这个带锁的柜子，发现打不开又打开了另一个柜子。
还有窗帘拉动的声音。
他们在找另外藏身的地方。
乐玉凉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她猜到是坤泰到了。
毕竟是警官，他们躲起来也理所应当。
等等，坤泰也躲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坤泰被窗帘后的壮汉一惊，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与此同时又是一系列迷之声响。
门打开了，再一次的。
柜子外面一片混乱紧张的即兴表演让乐玉凉忍不住有些感谢唐仁当初的明智之举，虽然之前在心里用唾沫淹了他好几遍。
多亏他，她现在能不受影响的思考。
把已知信息梳理了一遍又一遍的乐玉凉有些泄气地把脸靠在了秦风的背上。
现在这个案子给她的感觉就像用缺少关节的肢体运动，非常明显的不对劲，但是从表面看却是一帆风顺的动作。
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秦风他……
这时，柜子的锁被打开了。
男人打开了柜子，瞥了他们一眼，接着向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朝着另一个方向摇了摇头。
警徽。
警察中的内线。
"是他。"秦风轻轻地说到，歪念头瞬间甩得干干净净，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过了一会儿，坤泰打开了柜门，看见里面两个人之后换上了副嫌弃的表情，"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亲亲热热？"
两人的脸都被狭小空间里有限的空气闷得通红，从柜子里出来的时候真像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无力争辩的秦风陷入了沉默。
自动过滤的乐玉凉陷入了沉默。
坤泰恨铁不成钢地转向唐仁，"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啦，船都帮你找好了，时间、地点都在里面。"
"泰哥，我——"
"什么都不要讲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保重吧。"
唐仁感动地掏出自己的传家宝送给了他。
乐玉凉对两人仿佛生离死别的场景早已厌烦，从唐仁怀里拿过案情报告就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翻阅起来。
突然她停了下来，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秦风，"你来看。"
秦风楞楞接过。
修长的手指在沙发柔软的垫子上敲了几下，她开口，"泰哥？"
坤泰疑惑地应到，"嗯？"
"那个开柜子的警察先生。"
"是黄兰登的助手托尼。"
乐玉凉默念了一遍，然后望着坤泰，十分认真地说到，"唐仁，没有杀人。"
她咧了咧嘴，"他没有那个智商。"
"我一直都知道啦。"坤泰笑了笑，推门走了。
唐仁：感动落回肚里。
"我看完了。"秦风这时把不薄的一沓纸放在一边，闭上了眼睛而后又睁开。
饶是乐玉凉对少年的天赋有些猜测，此刻不由得发出了表示惊叹的声音，"哦？"
"人肉照相机啊你！"唐仁拿过案情报告，粗略地翻了翻，感叹道。
这可真是……不得了的才能。
"有什么疑点？"乐玉凉问。
"监视器内容七天自动覆盖，出入口只有一个，假设他、他不是凶手，那么…这可能是密室杀人。"说到这，他的眼睛都在发亮，像是夏夜的皓月般闪着银辉。
唐仁苦着脸，"什么叫假设啊。"
秦风没理他，接着说到，"我需要看监控记录。"
"小、小唐，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那天正在打牌，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电话里那人让我四月十四号晚十二点到颂帕工坊，拉尊佛像送到海天大厦停车场，还说……会把酬劳给我，那人让我填了张取货单，就把钱给我啦。"唐仁想了想，说，"我走时那人没死啊。"
"不一定，"乐玉凉仰起脸，语气说不出的阴冷，"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秦风？"
"晚十一点到一点。"秦风脱口而出，"你、你的意思是小、小唐到那之前颂帕就已经死了？"
"那我(他)看见的是——"
"你们说呢？"乐玉凉扯出一抹笑，在唐仁看来诡异无比，"这不过是个有趣的猜测。"
唐仁一哆嗦，"是鬼！"
"……"
"算了我不逗你了，没意思——你有见着收货人吗？"
"没有啊，那里只有一辆车在等，那人直接让我把箱子放在车旁边。"他倒吸口气，"那地方前高后低，阴气太重了，一看就是不祥之地嘛，谁愿意久留呢？"
"你没打开箱子看、看看啊？"秦风问。
"那箱子是封死的嘛，谁知道里面是黄金呢！"
"一百零一公斤黄金。"乐玉凉强调道，"那箱子多大？"
唐仁在空气中比划了个大概轮廓。
"秦风，你——"
"哎！乐乐！不要这么生疏，都系同生死共患难的队友了，称呼要亲近点！你说系不系啊，老秦～"
秦风压下嘴里那句"还不都是被你拖下水"的吐槽，沉默地看着乐玉凉，表达了他赞同的意思。
"……我该喊你什么？"经不住他们一打岔，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乐玉凉顺着唐仁的话对秦风问道，"你希望我喊你什么？"
"亲耐的就很好啊我觉得，再不然以你们的关系，喊宝贝也没问题啊……"在乐玉凉空洞的目光凝视下，唐仁的声音渐渐弱去，眉毛一横，眼睛一闭，视死如归道，"老秦你决定吧！她问你呢！"
秦风愣了愣。
"……和小、小唐一样喊我老、老秦就好了。"
话里带点小心翼翼，眼神里也是。
乐玉凉抬手揉了揉他脑袋，干脆地喊了声，"老秦。"
秦风乖巧地低着头，脸悄悄地染上层薄红，还是不放弃嘴上的反抗，"我不、不是小孩子了。"
"我可从来没把你当小孩子。"乐玉凉笑着，推开了旁边默默把头凑过来的唐仁。
秦风说不出话来。
啊……脸好烫，难以呼吸了。
现在、此刻，这种想要她一直露出笑容，又希望她漂亮的神情被毁掉的心情……如果真的要明确定义的话，那就是——
性.欲。
他也不是不懂。
视网膜上她的倒影都显出暧昧而模糊的色彩。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