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前的情况对周子瑜来说不太乐观，要问为什麽，她也掌握的不大清楚，唯一可以明确述说的是她在感情上的行事惹怒了林娜琏。
周子瑜也并非不了解林娜琏因洁癖而产生的排斥感。不过糟蹋感情与身心这事，对於一位平凡人也能算在无法接受的范围内吧，所以林娜琏厌恶自己的原因，周子瑜是明白的。
想想也是，作为大小姐的她，又怎麽会通融自己家中的管家有这类的事发生呢？好在林娜琏是善解人意的，要是换作其他人，亦或是被更上层的林家主得知这损害名誉的消息，大概自己未来的生活是好不到哪里去了。
平淡无奇的早晨，周子瑜刻意把闹钟的时间设定提早半小时，因此当她醒来时，家中仍然是一片黑暗，家中的成员都还处在美好的睡梦中。这样也好，反正家里的琐事她也不屑一顾。
套上用熨斗烫整齐的西装外套，周子瑜俐落的穿好皮鞋，顶着容光焕发的神色便踏出门。
「谢谢光临～！」超商的店员喊着。
从装着早餐的塑胶袋里掏出仅有一根的棒棒糖，周子瑜叼着它走在路上，显眼的服装配着她与外表形象不符的行为，惹来不少旁人侧目。其实周子瑜说不上是喜欢棒棒糖的人，只是有些个人因素存在，她才不得已的做出这件事。
而这个原因又是和林大小姐有关。曾经有一次，林娜琏瞥见周子瑜在户外抽菸一幕，便冲到她身边夺走她嘴上叼的菸，冷着脸警告她再被抓到就等着办。
从此以後，周子瑜就以吃糖来戒除对菸的心理依赖，也因此改变了平日的作息时间：每隔几天就顺路到便利商店买早餐和棒棒糖。
日子一天一天过下来，计算好准确的时间後，每次散步到林家宅邸上班的同时，周子瑜嘴里的糖也刚好融化进肚子里，人也跟着神采起来，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前进。
进到林娜琏的书房，周子瑜用极轻的步伐缓慢地走到林娜琏身边。棕绿色的长发垂在肩膀两旁，周子瑜望见林娜琏将一边发丝撩到耳後，翻动着的书本也随即合上，便停住以眼神打量的动作。
林娜琏是林家的掌上明珠，从出生开始就被周围的人们宠着长大。如今年纪已过二十，她的父母亲却忌於洁癖的关系，不打算让她走上管理事业的路，因此她平常日或假日大多数都待在书房阅读书籍来消磨时间，也养成了她喜爱阅读的习惯。
周子瑜偶然用余光看见林娜琏翻到一半的小说，上头的分类标签深深吸引了她的注意。讶异於林娜琏读的是爱情小说，周子瑜微微一怔，又回过神望着林娜琏问道：
「大小姐，您听过“初恋”吗？」
「屠格涅夫的作品？」林娜琏回头，向着周子瑜说。
「对，就是那部。」周子瑜答。
「我父亲有收藏那本书，我也曾经读过。」林娜琏说。
“初恋”是十九世纪，俄国的写实主义小说家屠格涅夫所作的一本爱情小说，内容如标题所言，是描写初恋的故事。屠格涅夫於文章中将初恋叙述的非常真实，他的文笔也广受好评。只不过这本小说年代稍微久远了点，现代很少有人读过这篇精华故事。
原书内容大致讲述的是一名十六岁的男孩对另一名二十一岁的女生一见锺情的故事。男主怀着纯真又热情的心追求女主，却始终得不到女主的芳心。只因为在女主眼中，男主只是一个孩子。
并且在当时，女主爱上的人竟是男主的父亲，这事实令男主的母亲着实的震惊，无可奈何的父亲只好带着一家人逃离原本居住的小镇。而一直未知实情的男主在得知真相时十分伤心，最後还在几年後的一次探望中，发觉已为人妻的女主因难产去世的消息。
如此令人感慨万千的内容，想必当时的销售量应是相当不错，但现今又有多少人读过呢？我们无从得知。难得林娜琏是这本小说的读者之一，周子瑜便想着以此书作为她们聊天的话题，也正好拿来借花献佛，好让林娜琏的心情好转。
「但我觉得这故事太古板了，贫乏无味。」周子瑜说着。
「哦，甜美又苦涩的初恋，不是很有真实感吗？」林娜琏问。
「看来大小姐很了解文学，我读书时都无法有所领悟。」周子瑜莞尔一笑的说。
「普普通通。」林娜琏摇头。嘴角勾起一道不易觉察的弧度。
似是模糊之中突然惊醒的样子，林娜琏很快的压下自己逐渐高昂的情绪，恢复成不久前淡漠的态度。方才在无意识间就被周子瑜牵着鼻子走，连林娜琏都感觉自己失态了。坐在木椅上抬头一看周子瑜的表情，却发觉她面色一沉的低着头。
林娜琏知道周子瑜有想和自己好好相处的念头，见她这样失落，林娜琏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伸出手想疼惜眼前仅有十八岁的孩子，奈何只伸出一半的距离，却因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令她快速的缩回手。
『她很肮脏。』
弥漫的沉寂使共处一室的两人更为窘迫。正常来说，一位管家是没有必要与自家的主人有过多接触的，但是周子瑜和林娜琏的情况，因为某方的想法而与其他主仆相对的有明显不同。
在众人面前，周子瑜以坦荡荡的姿态生活着；在林娜琏面前，周子瑜却显得异常微小。她只是个管家，负责服侍林娜琏的管家，并不是林娜琏的恋人。为此，她只能静静等待指令下达，并完成它。
静谧的书房内，一言不发的某方总算划破令人尴尬万分的宁静。
「那女孩，你对她是什麽样的感觉？」林娜琏冷着脸问。上次是听闻周子瑜不喜欢凑崎纱夏的意思，为了确信事情真相，这回她再度拐弯抹角的提问。
周子瑜是如何看待凑崎纱夏的？
凑崎纱夏这个人的思维或行为，说到底，周子瑜根本想不透。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受到比任何来访的客人都好的待遇。例如能随意进出她家、有时还能跑来她家蹭饭、偶尔一两次窝在她家一整晚都没关系。
认真的想的话，这和情侣没两样了吧。
「她很平易近人，是个很好的女生。她好像单方面的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她。」周子瑜在“单方面”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虽然打从最初相遇开始，周子瑜就不排除凑崎纱夏会喜欢上自己的可能性，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周子瑜只能无奈笑笑。
正如荀子所主张的“性恶论”，周子瑜认为，或许她本身就是被归类在人性本恶的区块，仅此而已。所以她才不曾对自己过於放纵的行为感到愧疚。
她不会喜欢凑崎纱夏，她只会利用凑崎纱夏，而不是强迫自己喜欢她。
道理很简单，周子瑜喜欢的是林娜琏。而她，也只对林娜琏一人诚实。
「那麽，你为什麽总是陪着她呢？」林娜琏又问。
周子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望着已经站起身的林娜琏。
能说什麽？该说什麽好？告诉她自己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才每天义无反顾的在凑崎纱夏和林家之间往返？告诉她自己是仅仅为了听她对自己说几句话，即便是气话也好，便拿凑崎纱夏当作媒介？
怎麽想都不对。怎麽想都不行。
脑海里想遍无数个理由，周子瑜只吐出一句让人听了似懂非懂的话：
「我们只是在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