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好不容易随意打发了小湘和珍妮，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各自回到了座位。
看着桌上的甜点盒，连慕欣理了理头发，藉着手机萤幕确认自己的妆容，站起身来拎着它走到了向霆的办公室内。
「有什麽事？」
向霆手指灵动的在键盘上敲击，盯着萤幕，一脸的淡漠。
「刚才去拜访元和，合约没问题了，之後的价格会比之前低两成。」
「知道了，记得把文件整理下，之後方便转给销售和财务部。」
「好，还有这个，」尽管他的眼始终没落在自己身上，可她丝毫不在意，看着手中的甜点，她噙着笑走上前递过，「刚好看见，就顺道买了。」
递上那有着烫金字样的粉色小盒，她腼腆的笑着，脑海里滑过第一次他送这个给她时的场景，心里忍不住漾起一丝甜蜜。
「不用了，你拿走吧。」
语气淡淡的，和平常一样，可他却连一眼都没看就拒绝了。
她愣了下，思绪一片空白。
「经理你别跟我客气，正好看到才买的——」
「我说不用了，」打断她未完的语句，终於他停下手边的工作，抬起头来看着她，客气、冷淡而坚持的说：「麻烦你拿出去吧。」
他从来不拒绝的，小陈、珍妮、小湘从没被他拒绝过，却第一次拒绝了她。
『他好像觉得我很烦……』
盯着那被他拒绝的甜点盒好一会儿，连慕欣拿起手机传了讯息给一旁的齐炚澄。
『还是他发现了我喜欢他？』
『怎麽办……好难过……』
齐炚澄手边工作正忙，键入电脑萤幕的手指没停过，却被右上角持续跳出的讯息通知扰得无法专心，瞥了几眼那几条少女情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点开。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麽？』
隔壁少女的自怨自艾还在持续，停留在这个问句独自伤神。
他瞅了她一眼，犹豫地打着字，却在送出之前，删除，再度键入。
『他可能只是不喜欢草莓泡芙吧。』
他安慰地写道：『你别想太多了，先打起精神工作吧。』
半晌，右上角浮现回覆：『你怎麽知道我买的是草莓泡芙？』
他愣了愣，看着萤幕，一时间不知怎麽反应。
停顿了会，他回覆：『他们家有名的不就是草莓泡芙吗？你买别的？』
她没再回覆。
是啊，她是买了草莓泡芙。
所以他看到了包装，就倒胃口的拒绝了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天的他送她的甜点原本又是买给谁的呢？
想起那天夜晚藉着停车场柱的遮掩，悄然看见他脸上浮现的温暖笑意，她的脸色黯了黯，不愿继续深思。
她就这麽盯着萤幕什麽也没做，提不起劲继续工作，突然觉得无力，身边的人都在忙着，印表机的机器声响，纸张的翻动声，键盘的敲击声……所有一切嘈杂，在她眼里一夕之间像成了背景电影，无声播放，然後镜头随着她飘忽的视线，突然聚焦到了角落处的记事本。
那是大一时，闽雨彤送她的生日礼物，从大学开始一路伴着她，滑面的牛皮封面，几条真皮纹理不规则地攀爬着表面，蔓延着颜色格外深邃。
因为用得久了页面边角难免压摺翘起，看上去有些破旧称不上讨喜，送的人更是令她厌恶万分，可矛盾地，这记事本却是她心里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默默的，她下意识的翻开了那厚重的牛皮记事本，日期来到八月十八号，那是第一次她在笔记本里提到他的名字，当底下关键字「自大」二字映入眼帘时，一抹弧度悄然浮现在嘴角。
随意地翻阅起这几个月以来伴着日程随手写下的心情记事，随着酸甜苦辣的交替，苦涩的笑意渐渐清晰，忽地，她豁然开朗。
打开记事本的末页，上头罗列着大学以来逐年删减的理想男友条件，灰色的铅笔字迹、看不见的擦印痕迹都是最初和闽雨彤一块讨论的历程；蓝黑色撰写的笔墨，是某次看了韩剧之後的新增，其余五颜六色潦草的补充则是来自朋友经历的感悟，不知不觉间，已然如此丰富。
十分钟过去，她阖上了笔记本，周遭的声响渐入耳里，她的世界再度回归平静，而她始终挂着微笑，苦涩地。
长得好看，笑容完美，有责任感，有目标，有能力……
凌乱笔迹那一页上的天方夜谭，要是真能碰上一个就该满足了吧？
即便在他眼里的自己渺如沧粟。
抬起头，她透着玻璃门看着不远处办公的专注神情，连慕欣莫可奈何的喟叹了声。
那声叹息如此轻盈飘散却又如此沈重饱满，一如她甜蜜与苦涩交织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