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請聽寂寞在唱歌》 — 第一章、致最親愛的你 (2)

正文 《請聽寂寞在唱歌》 — 第一章、致最親愛的你 (2)

很快的,这个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或许是去年的同个时间点,我们正拼死拼活的为升学考而奋斗,如今,生活中顿时少了读书这一大块重心,日日都变得如此空闲,每天除了颓废还是颓废,有时候连今天是星期几都记不得了。

不然就是一觉起来,拉开窗帘却发现外头早已夕阳西下,标准的夜猫生活。

当然,以上的种种行为都会不是我傅盈芝做出来的事。

「听你在放屁,明明昨天还打电话来问我今天星期几。」眼前的女子抬眸瞥了我一眼,一手托着腮,另一手正优雅的搅拌着她的热巧克力。

我不着痕迹的瞪了江郁慈,露出我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那你讲话可以文雅一点吗?」

而江郁慈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灯,下一秒,我的脚便传来阵阵疼痛感,「跟你说话我不懂什麽是文雅,傅盈芝小姐。」

「这还真是我的荣幸。」我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她也不遑多让,但彼此互看没过多久,我们俩便一同大笑了起来。

尽管我们都不知道准确的笑点究竟在哪里,却依然不顾形象的捧腹大笑,连引来隔壁桌的客人的侧目也不以为意。

或许拥有这样的友情,也是令人感到幸福的。

有个人陪着你做任何事情,不计代价、不计形象,只珍惜当下。

「你好,这里为你们送上提拉米苏以及戚风蛋糕。」前来的服务生来的正是时候,正好打断我们无止境的笑声。

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眼前的提拉米苏,可能是店内的冷气有些过强,连蛋糕都少了最初的那份味道。

「是说我们俩不同高中耶,你以後会不会想我啊?」郁慈说着,搅拌可可的动作映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说不出的美感。

「噗──咳咳咳咳!」

「傅盈芝你也不用吃的那麽难看吧!还乱喷,脏死了!」

我拿起面纸擦了擦嘴,再轻轻抹了抹有着蛋糕屑的桌面,「可是你刚刚说的话真的太吓人了。」

有别於我无辜的神情,江郁慈只是送了我一个白眼,「去死吧你!」

「这可不行,我死了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忍受你的白痴行为了。」

果不其然,这回我收到的则是鄙视的眼神。

一阵笑闹後,这次没有服务生再来缓和局面,费了好一番力气我们才又恢复镇定,免於被隔壁桌的客人投诉的窘境。

「我说。」郁慈偷偷从我这挖了一口提拉米苏,送入口中,吞下,接着又开口,「还有那个黎恒啊,他是在发什麽神经,第一志愿不读白不读。」

「这个我也很想知道,但他死不跟我说。」我耸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

「他真的什麽都没有提吗?」

我努力回想前几天的画面,「好像有……」

「是什麽?」

拨开郁慈突然在我眼前放大的脸,还有她闪闪发亮的好奇眼神,「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而已。」

「所以?」

「他只说,」我顿了会,将最後一口徒拉米苏吞下,「曙雨有他想见到的人。」

意料之内,郁慈的神情也变得不可置信,就如同第一次听见这回复的我一般。

「女朋友?」

我摇摇头,否决了她的说法,「我问过了,他没有女朋友,而且……」

「而且?」

挑了眉,我把两手握成拳头,「他如果交了女朋友没有跟我说,他就死、定、了!」

而郁慈只是冷笑了一下,似乎不苟同我的说法。

「你笑屁喔?」

「傻孩子。」坐在对面的江郁慈伸出她的手,轻压在我的肩膀上,「他又不是你的谁,充其量不过是个青梅竹马而已,没有必要什麽都跟你报备吧!」

「可是……」

明明郁慈这番话并没有什麽问题,但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好想反驳,可是却找不到适合话语来回应。

或许可以说,我一时半刻找不到能够说服自己的话。

「嗯?」

我盯着眼前的她看,内心突然萌生了些奇怪的感受,盘据在胸口,久久挥之不去的压迫感。

「没事。」

和郁慈分别後,外头已经是夕阳西下,昏黄的夕阳将影子拖的好长好长,路面上的路灯亮起,一顿下午茶被我们吃到晚餐时间,也是颇厉害的。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回家的路好漫长,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看向远方,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看着熙来攘往的群众,繁杂的步调、喧闹的城市,我忽然有些懵了。

自从听完了郁慈那番论言,我便整个人变得很不对劲。

好烦躁。

「到底为什麽外面这麽热!」满头大汗的我,额前那原先完美的妹妹头,如今宛如遭受大雨滂沱的洗礼就是最好的证明。

直逼三十度的高温,漫漫长的回家路,除了郁慈的那番话,我突然连自己都有些不懂了。

好不容易,在走了感觉比平常多了两倍的路回到家,一开门迎接的我冷气,顿时有种从地狱平安归来的错觉。

复活了。

真好。

「芝芝啊,你把这盘水果拿去房间吃吧!」

就在我用心感受这个世界美好的同时,老妈突然从厨房探出头来,手中端了一盘水果就把我推回房间。

我有些不解,平时老妈是不准我把任何东西,包括糖果饼乾饮料面包冰淇淋,反正只要是食物她通通不能带到房内,理由是深怕我这个丢三落四、粗枝大叶的女儿会把食物残渣掉满地,会引来各式各样的「小客人」,俗称蟑螂蚂蚁苍蝇好夥伴,现在却突然……

等等,好像真的有这样的例外。

脑中窜出一个想法,我也顾不上思考,立马端着盘子回自己的房门前,接着把手一握,手一转。

……

很好。

这命中的机率实在是高到连我都佩服自己。

印入眼帘的除了闭起眼都能行动自如、看了十几年的房间摆设外,还多了一个,更是熟悉到烂掉、整整看了十五年的人。

那人窝在我床旁边的地板上,翘着脚,手中翻着一本有些眼熟的书籍,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许的玩笑成分在。

「回来啦傅小姐?」黎恒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错,刚好赶上晚饭时间。」

各种准则都有个例外,而我妈的例外便是黎恒。

我一点也不意外。

真的。

「你……怎麽会在这里啊?」我关起房门,放下手中的盘子,凑过去他的身旁跟着坐下。

黎恒放下手上的小说……不,那本眼熟的书籍明明就是从我柜子拿出来的!这个小偷!

「不能来吗?」他挑着眉,一脸看笑话的模样望着我,眼底流露出的是满满的笑意。

我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十五年了,我终究是说不过他,「第一,把你手上的小说还来,那本我还没看过你不准先看,第二,当然可、以!」

他乖乖的将书的了过来,神情一脸无辜,现在我到像是成了坏人一般。

「不高兴?」在我将书本放回原处,黎恒的手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并且挥了挥。

我摇头,没有看他,只是转身坐回床缘,「没有。」

「那你干嘛一脸大便样?」

「你才大便脸大便头你全身都大便!」一把抓起床上的抱枕,用力丢往黎恒的方向。

想当然,这麽明显的意图黎恒也不会不知道,轻而易举的就将我的攻击给挡了下来。

虽然这句话的原句是「你全家都大便」但是我并不想骂到伯父和伯母,他们人都很好,还是我的乾爸乾妈,只是黎恒不知道为什麽长歪了,还变得特别黑而已。

说到这,某种层面上来说黎恒还算是我的乾哥哥,只是打死我也不会承认,既然他没特别提起,当然就让这事放水流,我也乐得开心。

「女孩子不要满口大便,会嫁不出去的。」

「你才不要整天呛人,会鲁一辈子的。」

「我可没差。」黎恒将手枕在後脑勺,身子向後倾,往我床的边缘靠去,一脸惬意到不行。

是说,其实黎恒人缘还挺不错的,不论是同性缘还是异性缘,在学校收过的巧克力啊告白信啊,甚至是直接把人找出去谈话的次数也没有少过,但他还真的没有交过女朋友,连真的感情比较好的异性朋友好像都只有我一个,勉强在算上江郁慈,这点着实令人意外。

「白痴,你条件这麽好都选择当鲁蛇一辈子了,那我怎麽办啊。」我戳了戳他的脸颊,算准了酒窝的位置,继续戳下去。

「欸,傅盈芝。」突然间,黎恒做起身,吓得我反射性的要收回手,却没料到他的反应比我更快速,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往前一带,一脸则是认真的看着我。

短短几秒种的变故有些超乎我的负荷量,与黎恒之间的距离约莫只有一个手掌,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呼在我的脸上。

可是他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盯的我脑袋空空,盯得我有些发毛,连上一句被呛的都忘了做出反应。

然後,我看着他脸颊旁的酒窝逐渐加深,眼底的笑意越趋明显,「不怎麽办,反正我也没想过你会有脱鲁的一天。」

干,还我氧气来。

结果到了晚餐时间,黎恒依然待在我家,一点要离开的迹象都没有。

「你还不回家?你爸妈不会担心吗?」坐上餐桌的同时,我对着和我做出同动作的人提问。

「姐你是笨蛋吗?」结果黎恒尚未答话,反倒是傅盈暄,也就是我妹,率先发难。

这又是怎麽样?我被骂的一头雾水,看着眼前笑出声来的两个人,顿时有着满肚子的问号。

「今天小恒要住在我们家喔,等等吃饱饭,芝芝你去把你房间双人床上的玩偶收拾一下。」端着汤的妈妈从厨房出来,轻松的话语中夹带着的却是一个重量级的辐射飞弹直直砸下来。

打岔一下,小恒、芝芝,这两个是我和黎恒小时候的小名,尽管现在早已半大不小,但我妈仍是习惯这样叫着我们。

「等等,为什麽他今天要住我们家?」我的眼神扫过话题中的主角,黎恒却只是无所谓的夹着空心菜,一副不关他的事情。

「谁叫黎泽宇和江云临时被公司派到南部出差,他们放不下心,就把小恒寄在我们家三天。」

黎泽宇、江云,是黎恒的父母,也是我爸妈的大学同学。

不过等等……三天?

「所、所以……」我瞪大双眼,感觉像是得知了什麽天大的消息一般,「这三天我都要跟他挤一张床?」

「宾果,姐你晚上就勉强不要睡成大字型吧!」傅盈暄朝我弹了弹手指,如今轻快的声响对我来说宛如被判入地狱。

好其实也没那麽夸张,只不过这麽多年自己睡惯了,现在要熟悉另一个人还挺不习惯的。

等到傅盈暄中途上厕所,老妈又转回厨房忙的空档,坐在我身旁的黎恒突然侧过身,附在我的耳畔,吓得我瞬间正襟危坐,连动都不敢动。

我甚至能听到他闷闷的轻笑声,过了半晌,他才开口,「我还要担心晚上睡到一半被你踹下床呢。」

……我忍住脾气没上前爆打他一顿的原因绝对是傅小姐我身教良好,而不是老妈正好从厨房探出头来。

冷冷的扫了一眼过去,黎恒却只是一脸无谓的看着我。

其实黎恒会这样说也是有原因,虽然我们过去也不是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过,而且次数也没有很少,但上一次,也就是国二的暑假,我那天晚上特别的累,也特别的懒,就忘了我床上还多了一个人,结果,隔天早上听黎恒说他是摔醒的,就是这麽一回事。

所以现在他的脚也默默的被我踹了一下。

现在餐桌上有四个人,妈、傅盈暄、黎恒,还有我,而我爸则是上班还没回来。

不知是否因为多了黎恒的关系,我总觉得今天的晚餐好似跟平常不太一样,就是青菜多了那麽一点点、肉类也多了那麽一点点还贵了一点点、而汤也高级了一点点。

当然,为了凑满字数,以上的各种「一点点」都是很、大、点的意思。

「对了恒哥,我明年要去当你的学妹喔!」

晚饭进行到一半,傅盈暄朝着黎恒一说,听得我白眼都来不及翻。

「喂,你姐我还坐在这里,好歹我也是曙雨的准高一生好吗,不需要把我忽略的如此彻底。」我轻轻用筷子敲了敲碗,再伸手往盈暄前方的青菜一夹,顺便夺回一些存在感。

「好,你加油吧!明年等你当学妹。」黎恒边笑边说,还露出了他的梨涡。

「恒哥要等我喔!」傅盈暄一脸痴样的看着黎恒,害的我好想吐。

很好,这两个人真的把我无视的很彻底。

我、我……

我也不知道我能怎麽办,我还是去旁边画圈圈好了。

「一样灯全关吗?」关上房门的同时,我这样询问坐在床上滑手机黎恒。

他只抬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不了,你会怕不是吗?」

我便将灯转成我平时习惯的小夜灯,这种微黄的灯光总是令我感到比较舒服,恍恍惚惚的,也比较容易入眠。

以往黎恒住在我家,又或者是我借住他家,他总是二话不说直接把灯全部关掉,有时滑手机滑得太认真,突如其来的黑暗还会吓的令我大叫。

看来他今天总算有点人性,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你在看什麽啊?」躺在床上,我望着坐在一旁的他仍亮着的手机萤幕,「这麽暗用手机眼睛会坏掉喔。」

黎恒默默的看了我一眼,挺听话的关上手机,也跟着躺了下来,「就不要被我抓到你在睡觉时偷用手机。」

很好,如果他可以闭嘴那就更棒了呢。

「吵死了,关心你还要被呛,实在有够坑。」我翻过身,不想跟他玩大眼瞪小眼。

我们沉默了一会,正当睡意朝我逐渐袭来,黎恒突然开口,打断了一切,「其实我妈原本要我自己待在家的。」

所以呢?

「那你现在怎麽会在这里。」我眯着眼,敷衍的回应他。

「是我要求来你家的。」

喔,原来是你要求的……

是你要求的!

「什、什麽?」

我转身朝向黎恒那方,很不巧的,他也刚好转了过来,而我们又那麽刚好的四目交接。

「你……要求这种事干吗?」我吞了吞口水,不知为何,声音有一点颤抖,语调有一些起伏不定,我想是太累了吧。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好无聊。」他笑了笑,黑暗中,我却还看得见脸颊上的梨涡,还有他盯着我的眼睛里的一丝光亮,隐隐约约之中,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还有我的到影在里头摇曳着,「在这里有叔叔、阿姨,盈暄,当然还有你,比较不会孤单。」

「你是在孤单屁喔!」忽然间,我感到有些许的不对劲,「你干嘛,怎麽好像怪怪的?」

黎恒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没有啊,很正常。」

既然他都说没问题了,我也没打算再追问下去,反正有什麽事情他自然会说,「好吧,那就睡觉,今天跟郁慈耗了一个下午有够累。」

语毕,我便将身子背对着他。

「傅盈芝。」

「干嘛?」

「晚安。」

「发什麽神经……」正想转身问问,但後来还是作罢,「算了,晚安。」

黎恒真的好奇怪,平常都不会说晚安的,只会怕我是只猪一躺下就睡着而已。

难道真的是有什麽心事吗?

算了算了,反正真的有什麽事情他会说的。

思路到这里,我突然愣了一下。

「他又不是你的谁,充其量不过是个青梅竹马而已,没有必要什麽都跟你报备吧!」

江郁慈的话顿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好像……这番话真的有那麽点道理在,可是,我越想越不对劲,觉得好不甘心,明明我是对黎恒最了解的人,而他也是最了解我的人,怎麽可能有事情不跟我说的啊?

不可能的吧,一定是郁慈在胡言乱语的……是吧?

「你怎麽了?」

我愣住。

「不用装,你一开始烦恼就会不停的磨牙,吵死了。」我似乎还能预料被过身的黎恒给我一个白眼,却不禁使我有些懵了。

真的假的啊,这档事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他怎麽会知道!

「反、反正我没事就、就对了。」我将下巴微微抬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

接着便是一丝的痛楚落在我後脑勺。

「干嘛打我!」

「再补充,你一说谎就会结巴。」

我迅速转过身面对他,要死该不会这家伙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能够比我还更了解我自己,这该有多厉害。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说?」跟前几次不太一样,这回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许多,我晓得如果我再跟他打哈哈下去,他铁定会跟我翻脸。

「好、好,我说我说,可是你不准笑。」我轻轻将被子往上拉,盖住眼睛以下的身体。

「是要笑屁喔?」

「你真的嘴巴很贱耶......算了算了,」我深吸一口气,「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对不对?」

「这不是废话吗?」

「所以你几乎什麽事都会跟我说对不对?」

「这也是废话好吗?」黎恒有些敷衍的回答。

冷静,傅盈芝冷静,跟这种人认真就输了。

「那麽以後……不管过了多久多久,发生了多少事,你有什麽事也是会第一个跟我说的对不对?」

黎恒倏地坐起身,皱起眉,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傅盈芝,你问这个干嘛?」

「你就回答我嘛!」我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我见他默默了一口气,接着低下头来,双眼与我四目交接,「对,我黎恒不论发生了什麽事,都会第一个跟你说的,好吗?」

忽然间,我不禁看得有点入神,全然忘了眼前是第一大讨厌鬼黎恒,也忘了这个人早在前几天就瞒过我有关填志愿的事情,「好、好可以。」

但我还是下意识的这样回答。

黎恒到最後都没有发觉我愣住的事情,只是冲着我笑了一下,「好,那就睡觉吧,这次真的晚安了。」

「……嗯,晚安。」

好久好久以後,我才知道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叫做喜欢。

只是现在的我没有察觉、没有发觉。

伤了很多人的心,包括我,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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