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二十八分，我抱着资料，准时来到商讨会的会议室。
打ち合わせ会，也叫碰头会，或者洽谈会。
是在录制节目之前，工作人员和艺人们聚在一起，商议流程，互相告知方案是否可行，以及确认各项工作都由谁来负责担当，的一个会议。
无论是电视台的节目录制，还是工厂或者公司的实际工作，都需要这种交流会议的形式。
我在富士电视台不是没有参加过商讨会，但是围着会场这样坐成一圈，与杰尼斯艺人面对面这种，还真是头一遭。
会场布置是这样的，中间空出一块场地，放置电脑或者样品模型。
靠门口的正面墙上有一大块白板，负责展出海报或者资料。
白板前就是艺人或者嘉宾们坐的位置，背朝着白板，其他人大多坐在他们对面，有一排排的桌椅。
额外的，工作担当中最大的领导，或者话语权掌控的高层，坐在两侧，各一列，面朝中心。
会议中，主要是由这几个主要担当者来发言，其他下属的不那么重要的工作人员，就只坐在后面。
我就想选择坐在后面，前面空出几排来，想让人群挡住我。
——结果我今天失算了。
##
由于菅野乃月更改了商讨会的时间，通知到各部门的时候，好多工作人员都有些怨言。
毕竟四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好多文职的都可以下班了。
很多人想着尽早结束会议，也有好多人累了一天提不起精神来，自发坐在……我选的后排位置上。
于是，等我到达会议室后门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像是来到大学里的高数课堂一样，后面几乎都被坐满了，只剩前排。
我顿了顿脚，刚要穿过几个同事，找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身后有人拍我的手臂。
回头一看，正是岛中前辈。
他示意我跟着他，我暗地里瘪了瘪嘴，只能跟着走过去……好在他选的是第二排。
“前辈你不去侧座吗？”坐下去之后，我问道。
岛中摇摇头，“人事变更之后，这个番组的要务被分散了，我暂时没有什么发言的必要。”
正说着，前门开了，走进来菅野乃月，跟着娱乐组的松田前辈和优子。
她们似乎关系很亲密，一边聊着什么，一边坐在侧座位置上。
“优子也要发言？”我问岛中。
岛中转着了两下笔，说道：“平川优子？哦，她是娱乐组里最热心杰尼斯番组的人，主要的工作担当里面都有她……你不是跟她关系挺好的嘛？这都不知道，你果然是真的不喜欢一切关于杰尼斯的事情啊。”
我无奈地指了指手上资料的最后一页，不起眼的位置，参与人员列表里有个“青木春”。
“菅野不肯帮我调开，还训我不该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
岛中笑了笑，“她本来也没说错。”
“唉……”我叹了口气。
随着叹气声，会议室的前门又被打开，ARASHI的经纪人带着五个人进了来。
松本润，相叶雅纪，樱井翔，大野智，二宫和也，按照这个顺序依次走进来，点头问大家下午好。
我噤了声，低下头。
##
会议内容围绕着富士台样板节目——VS岚中最近新增的问答环节，和近一段时间内ARASHI五人在节目录制过程中遇到的突发事件进行总结和改善。
内容又多又密，菅野乃月要求还特别严格，整个会议充斥着，嗯，积极向上一丝不苟的态度吧。
除了我，神游了一会儿功夫听她们汇报和总结之后，就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也可能是五点多了，胃口空了，血糖低了，就没办法专心。
岛中坐在我旁边倒是一直很认真地听，他之前还没调组的时候，也是主要负责人之一，很多熟悉的事物即使现在不担当了，也会不由自主地关心。
我偷着抬眼瞧了正面的五人。
在枯燥的背景音中，他们的神态都还蛮认真的，翻查资料的样子也不像是潦草扫过。
只是，桌子挡不住他们所有的身体，还是能发现有人在做小动作。
手中练习扑克牌的二宫和也，歪着脚又抠手指的大野智，颠了两下腿又停止的相叶雅纪……
emmmm，好像还和十几年前的他们一模一样。
我再次低下头，不去看了。
##
过了一会儿，岛中的注意力似乎也被消磨光了，他在自己衣服兜里掏了掏，拿出几颗糖来放在桌子上，推给我。
“哪来的糖？”我问道，我记得岛中自己是不爱吃糖的。
他小声跟我说道：“回老家的时候，便利店的大婶给的。”
“为什么给你？”
“以前是熟人，聊了会儿天她没什么可送的，把我当小孩子了，给了这几个糖……我倒忘了，一直放在兜里。”
那他这是从周末回老家之后在没换过衣服？
对了，他回老家……
我也是多八卦一下，反正我跟岛中的交情是真的比较亲密，再加上今天菅野说的那种模棱两可的奇怪话，我实在憋不住问道：“前辈，你请假回老家到底做什么去了？”
岛中把笔又拿起来，在资料上写写画画，半晌才说：“也没什么事。”
他这么回避话题，倒让我真有些在意了，没多想，我就把菅野的话扔了出去。
“菅野桑说，你回家是去离婚了，还说你净身出户，真的假的？”
岛中停下笔，转头看着我，皱了皱眉，问道：“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哦……她还说，因为我是电视台高层的女儿，所以你要攀上我这棵大树，然后往高处爬。”
我特别无私的把实话都说了，完全不介意绯闻女主角就是我本人。
因为我压根就没把岛中前辈和我自己往那方面想过，这几年的相处下来，我也一直觉得是非常普通的前后辈关系。
顶多跟别的后辈相比，岛中前辈多照顾了一下我。
##
岛中见我什么都说了，愣了两秒，然后摇摇头，又转回去看资料了。
我也不顾前面领导正汇报得热情似火，凑到岛中身边，笑着问道：“不会是真的吧？”
岛中瞪了我一眼，“别听菅野瞎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你父亲关系不好。”
我故作失望地点头，逗他：“原来是假的啊，害得我啧啧，还紧张了一秒呢！”
“面瘫女神HARU，注意自己形象，表情管理一下！”
“哦哦，谨遵教诲！”
我跟岛中泷次就像亲兄妹一样小声闹着。
他是电视台里为数不多知道我并不是真的面瘫的人，也多少知道我十几年前是以面瘫女偶像形象出道的。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我回到东京，重新恢复面瘫无口人设，对外人不热情不交心，也没什么人会记起来当初的本能寺Girls。
没有人记得斋藤迷子了。
挺好的。
我和岛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小话，不经意间，我突然发觉，好像对面有人在看我……
##
我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有些呆的。
不然，二宫和也不会那样看着我，笑得邪邪的。
大约是有工作人员抬头看见他笑了，二宫和也又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冒出小胡渣的下巴，顺势，把那奇怪的笑容掩藏了起来。
我强制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然后把头乖乖低下来，不再跟岛中说悄悄话。
好在，这时的商讨会基本要进入尾声了，众人都有些松懈，会议室里也有些小小的嘈杂，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和二宫和也之间那一瞬的风起云涌。
——这要是男女主的电影，那刚才绝对应该有OST响起来吧……
松田前辈交代完最后一点属于娱乐组需要修正改善的事项后，抬起头向坐在正面的ARASHI五人问道：“富士台这边的工作差不多就总结完了，那么，杰尼斯事务所这边，ARASHI的众位，你们还有什么提议或者意见需要我们这边来处理的吗？”
相叶雅纪和樱井翔各自扫了眼手中的资料，摇了摇头，表示暂时没什么想法。
松本润是很严格要求的处女座，挑了几项不太明确的方案，跟松田前辈有来有回地讨论了几分钟，最终也点头说“我也可以了，以上”。
轮到大野智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他皱了皱眉。
左右的樱井翔和二宫和也都好奇了，大野智会有哪些不满的态度。
“嗯，”leader开了口，“商谈的事我都没什么意见，不过，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商讨会的时间要临时变更？这样不会给打算休息的人很大的困扰吗？”
噗——
他果然是对于自己休息日还要突然来开会而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