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周思瑜恍神地眨了眨眼，「突然忘记一个数学公式。」
「唉呀！会忘记的就表示没那麽重要啦，」抽走数学讲义、拉开周思榆椅子、推人到教室门口，郝艺琳一气呵成的当起领导人，「现在陪我和颖恩去福利社买饮料才是最重要的事。」
甩不开被勾住的手，周思瑜不再反抗，跟侯颖恩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自从上次侯颖恩经痛，周思榆替她上台讲话，三人感情就变特别好。
走远的她们，没注意到周思榆的讲义被摆错到隔壁桌。
弯过一楼楼梯转角，福利社到了。
升高二後，课业压力加重、班上男生多又吵，唯一的好处就是教室换了栋楼。高一在旧栋，教室又小又闷，风全被高二大楼给挡下；还有，福利社在高二的大楼里，下课跑福利社比较方便。
任何事总是有好有坏的，周思榆又开始在心里给自己灌心灵鸡汤。
当郝艺琳决定不出要买她爱的奶茶还是低卡运动饮料，周思榆替她按下奶茶按钮，「匡琅」，饮料滚出来，郝艺琳翘着嘴捶她：「你干嘛啦，这个热量很高欸！」
「看你犹豫一年，哪次最後不是选奶茶？」小恶魔版的周思榆跑了出来，见郝艺琳的拳头朝她挥来，她只得转移话题：「颖恩，你会去烤肉吗？好像没看到你勾参加。」
侯颖恩将吸管插入铝箔包，淡淡：「本来要跟男朋友出去，我有问他能不能提前，还不确定。」
「你有男朋友？什麽时候的事？」
「对啊是谁？我们班的吗？怎麽没听你提过？」
周思榆和郝艺琳激动地左一句右一句，在她们印象中，侯颖恩话不多，在男生面前又更沉默内敛，只见她依旧冷静地浅浅一笑：「高一在一起的，想说有谈到相关话题再坦白──」
话到一半，班上男生浩浩荡荡进来。
忽然，她们身後连续传出「匡琅」声，回头，机器像故障一样不断吐出饮料罐，男生从愣住到欢呼。
「这下太赚了！lucky！」
「天啊应该有十几瓶吧！」
没去凑热闹，周思榆随郝艺琳回教室，不到门口，刚好走出来的男生就冲着她笑：「酷喔，学艺！」
周思榆茫然皱眉，视线越过那名同学肩膀，落在桌上摊开的数学讲义，警觉不妙。
她在讲义上画了一堆数学老师插图，有老师打喷嚏、差点跌倒、抓屁股等等的，还取名叫「秃头系列」写在旁边......
「学艺，你把讲义放我桌上，是要借我抄吗？」隔壁桌男生朝门口扬声，语调起伏得诡异，让周思榆不知道要先掐死他还是自己。「还有，你讲义上画的──」
唰一声，韩昱融从他身後抽起讲义，瞄过一眼，爆笑：「哈哈哈哈！学艺，你也太会了吧！」
周思榆大概是脑子撞傻了，才有一瞬间以为他是来拯救自己的。
不出三秒，教室内的人全挤来。
「我也要看！」「哇赛，相似度八七分！」「我还以为学艺都在认真上课耶！」
突然，「欸，」郭浩冷冷出声，话说得缓慢却深沉具压迫感。冷眼旁观的他很少出声，大家因此一愣，「好了。没什麽好看的。」
「是吗？」韩昱融的目光瞟向周思榆，语带笑意，表情没有，「你真的觉得不好看吗？画得满像满好笑的吧？」肯定的语气。
「欸？」震动的声音。有那麽一瞬，周思榆觉得四周安静下来，徒留自己微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她不喜欢韩昱融瞅着自己说「你真的觉得不好看吗」的表情，却也不是讨厌。
尴尬间，教室门被撞开。
男生抱着饮料进来，没发觉气氛不对，高喊：「学艺！」
一瓶绿茶被放在周思榆桌角，男生们开始夸张地一人一句，画风瞬间扭曲，「买饮料买到一半，我们突然感到悲从中来，」戏剧性地加入姿体语言，「觉得之前惹你生气简直罪该万死，所以这瓶饮料就当作这段日子以来的感谢，希望你──」
「少来了！」郝艺琳毫不留情地打断，「明明是饮料机坏掉掉出来的，讲成这样想骗谁？」
「你怎麽知道？欸，不对，就算是掉下来也是心意好不好，真心真意耶！」
「话都你们在说，是不是又有事情要拜托思榆了？」
「你怎麽知道？欸，不对──」
浅浅一笑，周思榆想，从郝艺琳和男生斗嘴的样子看来，她也没那麽讨厌这个班了吧？
笑闹间，大家散了。韩昱融走近周思榆桌边，随手把他分到的绿茶塞她手上，「我不喝绿茶，送你吧。」给完就走。
「......不喝就不要拿啊，我又不是厨余桶。」周思榆对着饮料瓶身冒出的发亮水滴嘟哝，来不及把她也不喝绿茶这句话说出口。
愣愣地，她发起呆来。
以前她问过郝艺琳为什麽喜欢副班长，郝艺琳似笑非笑地耸肩，「不知道，可能有一次我在福利社遇到他，他问我都喝什麽，我指了常喝的奶茶口味，他就买了，从此以後他也都喝那种饮料......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多想为什麽，又每次都想不通，然後就一直、一直想下去了。」
对韩昱融，周思榆想，她或许也是这样。许多时候，事情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不过一句话、一罐饮料而已，可怕的往往来自疑问，从他和书页上的签名是不是同一个人，到他为什麽要把饮料给她，因为得不出答案所以在意、又因为在意所以反常......
当天，她把罐子洗乾净，怕芹婆婆看到丢掉而藏进柜子里，瓶盖则放在铅笔盒，周思榆轻抚着瓶盖上的纹路，浅浅笑了：「嗨，新朋友。」好像那是什麽珍贵的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