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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陈语涵才离开台北第一天,蓝尚谦就感觉有些不习惯,也许是少了能喘息的转换时间,明知道她今天回台南了还是会在时间差不多时抬头寻着那个人。
「......下周还有新饭店落成的剪彩仪式。」朴秘书例行公事报告到一段落才发现自家老板难得走神了,她保持笑意没有点醒他,到好一会他才回神。
蓝尚谦几乎一看到她维持一开始的动作沉默时,就掌握了情况,打量她片刻後开口,「为什麽没开口叫我?」
「向您报告是我的职责。」朴秘书就算没把下句说出口,蓝尚谦也知道她的意思,报告是她的职务、他要不要听是他的事情。
「我要下去倒水,边走边重新报告一次,说完你就可以下班了。」蓝尚谦起身让她跟着,朴秘书顿了一秒才开始照他说的做,到秘书室茶水间前正要推开时,蓝尚谦便听到里头的谈话提起自己,立刻抬手让她安静,听清对话後让朴秘书跟着自己出来。
「昨天陈小姐听到多少?」第一句话不是问别的,问的就是陈语涵的事情。从昨天陈语涵去这麽久就有些蹊跷,更别提後来心情不好了,光想就知道跟这件事有关系。
「全部。」朴秘书如实报告。
「我身边的人不只办事能力要好、长的要漂亮,还要不嘴杂。」蓝尚谦瞧着她,脑海闪过那天和陈语涵的对话若有所指地说。
「是我失职,请蓝总责罚。」朴秘书没替自己脱身找藉口,只是让老板给自己处分。
「去找人事部换下一批人。」蓝尚谦给了话,看似没有处分的一句话,言下之意是要她今天处理完这件事才能走,当作给她的一点警告。他连回覆都懒得听,也不想看她怎麽做,反正他一向也只看结果,转身就直接上楼回办公室继续办公。
以往安静得过分的办公室今天显得不习惯,蓝尚谦难得只待到一两点就回家了,从车库出来见客厅的灯还开着,蓝尚谦心里也有数。果然一进门就见那人就睡在沙发上,上头披了薄被,看来是想等他回来结果反而先睡着了。他还没动作,後头便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冷嘲热讽地说着,「我还不知道儿子当个公司管理人,想见他有这麽困难。」
蓝尚谦回头只见蓝逸轩就站在那冷着脸瞧着他,开口唤道,「爸。」
「怎麽不抱妈回房睡?抱不动了?」蓝尚谦没有被问住的心虚,反而话语里有些指责的意味,非要惹得父亲不满地眯眼才甘愿。
「你妈说要找你谈谈,不肯回房睡。」蓝逸轩看向沙发上的人又是一阵无奈,走近摇醒妻子,书瑀葳几乎一碰就醒了。
「尚谦回来了吗!」书瑀葳明明都快睁不开眼了,醒来第一句还是问儿子。
蓝尚谦走近在母亲身前蹲了下来握住她的手,不同於对待父亲的态度,温顺而不舍地说,「妈,我在这。」
「不是说了好几次,让你早点回来休息吗?」书瑀葳看着儿子埋怨地说,他只是笑了笑向母亲道歉。
「所以你不肯睡是为了我总是加班的事情?」蓝尚谦接着关心地问。
「一半一半,上次替你介绍那个女孩子,你台风天找人家出去就算了,还不送她回去是怎麽回事啊你。」书瑀葳语带责备地说,尽管当下她已经先打过电话骂儿子了,但见到他还是忍不住又提了一次。
「所以让你别帮我安排相亲啦。」蓝尚谦些许无奈地说,他们父子俩都一样只有碰上母亲时才会这般无奈又束手无策,他沉默许久又说一次,「妈,我说真的,不要帮我安排相亲了。」
「怎麽了?碰上喜欢的人了?」书瑀葳尽管睡昏了还是分的出儿子认真情绪的,他不像是因为不想去相亲才重申的。一开始替他安排除了真的想让他结婚外,更多的是想让他早点忘了芙萝拉,有个对象也会好一点。
蓝尚谦原来想开口否认,脑海却闪过几个画面,全是同一个人的笑容或是哭脸,他不确定地说,「......不知道。」
「为什麽?」书瑀葳看着儿子茫然的情绪笑得更开心了,这倒是头一回看着什麽都很肯定的儿子陷入混乱,若是连谈感情都太过理智确定,就不是感情了。
「如果她心里还有人,表现的再像喜欢我也是徒劳无功。」蓝尚谦难得轻吐出真心,像个走失的孩子般无助。
书瑀葳伸手抚了抚儿子的脸颊温柔而缓慢地说着,「如果你对她一直带有偏见,那就算她真的喜欢你,你的双眼也是盲目的。」
蓝尚谦没说话只是一径的沉默,书瑀葳知道他动摇了,柔声劝道,「如果真的喜欢就把语涵安排在身边啊,她不是也才刚回来吗?」
蓝尚谦说句知道了,就示意蓝逸轩该带母亲回房了,蓝父倒是兴致盎然的脸表示挺想继续听下去的,最後是书瑀葳打了个大哈欠才结束今晚的母子谈话。
蓝尚谦回房梳洗後没直接上床休息,反而坐在书桌前回想着方才书瑀葳同他说的话,还有陈语涵与芙萝拉。他喜欢她这麽多年的感情说变就变了吗?蓝尚谦还以为他对她的感情应该更炙热的,也许就守着她一辈子。
对陈语涵一开始是不忍,看着她对自己过分小心翼翼的神情,还是那样瞪大眼睛明明失落还是藏着的样子,都让他不忍再看,他们不是没有过靠近的时候。他们这群青梅竹马里陈语涵、芙萝拉的年纪最小,陈语瞳以前身体还不是很好,芙萝拉又有约书亚照顾,所以总是他陪着这个小他三岁的妹妹。
他充当她的保母家教,到後来疏远是因为她月事来。她虽然在学校学过,但真的来也慌了,竟然当着他的面哭着脱了裤子,蓝尚谦在替她买完卫生棉处理完後,深刻理解到男女有别这件事,才开始渐渐疏远了她。
他对别人可以区分得清楚,可是对她,终究有份保护的心思。所以明知道她不在自己义务内,还是忍不住在台风天亲自送她回去、对她轻生的念头发火,在意她是不是被谁欺负了才会心情不好。这样算得上喜欢吗?
可是如果没有多余的心思,为什麽容忍她在身边,而不是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直接送她回陈家?甚至在知道她搬回去後,他没有马上让她不用过来了?反而听见消息时多了一点心思,选择装作什麽也没发现。为什麽看着她对着秘书有些介意的样子,他会有一丝笑容?
蓝尚谦没有答案,却在早上主动拨了通电话到陈家,和侯咏柔拿了住址後,到公司把急件大概都处理後破天荒请了隔天的假就出发到台南去。
他心上的答案,好像只有看到那个人为止,才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