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区偏郊外的小巷弄里,八年前开了家小酒馆,酒馆没有名称,熟悉的人只知道,店老板的名字叫林牧染,是个留着酒红色大长发,有着冶艳桃花眼的成熟女人。
酒馆不大,一进去就是吧台,然後几张桌子,还有一个还没有决定用途的小角落,营业的时间不定,看老板的心情。
林牧染,前身是酒家——风月楼的大红牌,她十岁进去,二十四岁时将自己赎了出来,大好青春全部都在酒家内消磨了,她有着许多的一夜情,但走入心里的,却一个也没有。
某日,铃声划破午後的宁静,林牧染悠悠的接起话筒。
「阿染,前阵子清理房间的时候找到你以前留下来的东西,你要过来拿吗?」
酒家啊,八年了,回去看看也无妨。
酒家位於红灯区,S市是国内的首都,很大,红灯区位於旧城区与新城区的交界,也是当地的贫民窟,林牧染再次踏上这土地,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不变的是同样低迷的空气。
夜晚才是红灯区热闹的时间,午後的这里没有生气,反而带有一点孤寂,酒家都还没开门,只有些许的摊贩行走着,然而,在林牧染的跟前,却出现了格格不入的画面。
在熟悉的酒家门前坐着一个少女,少女手拨着琴弦,哼着小曲,午後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她看起来特别白皙,与披在肩上的黑直发成正比,与这可称之为肮脏晦暗的红灯区,显得如此突兀。
「小姐啊,你在看甚麽呢?」
身旁的摊贩注意到了她,毕竟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很少,而林牧染又是个如此惹眼的人。
「看那个女孩。」
摊贩见来人是许久不见的林牧染,笑道:
「原来是阿染啊!那孩子是清夏,你走之後没多久捡来的,当时她甚麽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清夏,多麽纯净的名字。
「那孩子挺积极,总找着活儿做呢,休息的时候就那样坐在那儿唱歌,说是要赚很多钱离开这里,这点和当年的你倒是挺像的。」
林牧染回头给了摊贩一个笑容,然後径直的朝女孩走去。
少女的嗓音沧桑,却又纯净透亮,歌声如同喃喃细语,一字一句打入人心。
林牧染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清夏的身边,待她唱完一曲,欲开口说话时,熟悉的声音却从耳畔响起。
「阿染,来了怎麽不进来?」
从前的妈妈桑从酒家内走出来,她先和林牧染打声招呼,然後对着清夏说道:
「小夏啊,把这个拿去给隔壁的王叔,十块钱。」
听到有跑腿费,清夏眼睛亮了起来,她点点头,将妈妈桑手上的东西接过,拎着吉他往隔壁的酒搂跑去。
「……那孩子,今年几岁了?」
林牧染看着清夏走远,回过头对着妈妈桑问道。
「喔喔,今年十八了,最近打算让她开始接客,这孩子很乖,说实在的,有点舍不得。」
妈妈桑领着林牧染走入酒家,边走边聊着。
「当年你刚走没多久,那孩子晃进这条街,看着挺可怜的,便收下来做姑娘了。」
「……唱歌是她自己学的吗?」
林牧染听了,顿了顿,问出自己刚才一直以来的疑问,在这晦暗的地方,会这样技艺,真的很特别。
「那孩子一直很招人疼,以前某个客人教她的,吉他也是那个客人送的。」
「这样啊……」林牧染顿了顿,思考了会。
「那孩子多少钱?」
「啥?」
「我说,赎那个孩子要多少钱?」
林牧染抽出钱包来准备开支票,妈妈桑看着她,问道:
「我说阿染,你一个女人赎个女孩回去干嘛啊?」
「我店里缺一个驻唱的。」
将写好的支票拿给妈妈桑,後者接过支票,面露惊讶地看着林牧染。
「怎麽?不够吗?」
「不、没有。」
看着支票上超过六位的数字,妈妈桑开心都来不及,他完全没想过,当年因着心疼而捡回来的孩子,竟能为自己带来如此大的财富。
「我回来了。」
清夏小跑着进门,手上还拎着自己的吉他,妈妈桑看到她,说道:
「小夏,这位是阿染,林牧染,回你房间收一收,以後你就跟着这个人了。」
清夏听了妈妈桑的话,愣一愣,然後望向那头另一个身姿婀娜,红色大长发的女人。
对於清夏来说,她一直以来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曾经有客人跟自己说过,在这里你必须要靠自己,只要你有钱了就有势力,有势力了,就有自由,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因此清夏非常努力的赚钱,不管什麽苦差事都会接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要赚多少,但还是马不停蹄的努力着。
今年她十八了,本想着如果开始接客,就离自由更近了一步,怎知今日突然出现了一个比这红灯区内任何一个酒家女还要妖娇的女人,然後被转手了?
「你还呆楞在那干嘛,去收东西啊!」
「……好。」
清夏静静地回到房间将她那不怎麽多的行李收好,不多少时间,就出来了,见着妈妈桑和林牧染都坐在大厅内等自己,恭恭敬敬地走向她们。
「我收好了。」
行李不多,只有一小袋,和一把吉他,林牧染看着她,问道:
「只有这些?」
「嗯。」
清夏话很少,但说话的时候都会看着别人的眼睛,这点林牧染很喜欢。
「行了,阿染,这孩子交给你啦,虽说是捡来的,不过相处久了还是有点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好照顾她。」
妈妈桑摸摸清夏的头发,想着这孩子从小到现在的模样,有点伤感。
「卿姐,我会想你的。」
「去阿染那里要乖一点,外面的世界比较复杂,有什麽委屈的话回来找我,嗯?」
清夏乖乖地点点头,说声好。
「走吧,我有空会带她回来的。」
林牧染拿过清夏的行李,伸出一只手牵了她的小爪。
「……」
第一次被人牵着,清夏有点讶异的看着林牧染。
「怎麽了?」
「第一次有人牵我。」
林牧染听了,有点好笑的看着她,说道:
「以後,你会有更多第一次的。」
回到小酒馆时几近黄昏,清夏从坐上林牧染的车後就一直保持着高度好奇的状态,见什麽都新奇,可林牧染看上去有点冷,她不敢问,但那双眼睛雪亮雪亮的,林牧染早看出来了。
「有什麽问题都可以问,不用憋着没关系。」
清夏听到这句话,向对方点点头,然後问道:
「这里是哪里啊?」
林牧染的小酒馆很漂亮,是老式的木制建筑,有两层楼,外头的落地窗看得见里面的吧台,还种植了许多花花草草。
「我的小酒馆,我家,今天开始也是你的了。」
家……
「你不是……把我买下来做酒家女的吗?」
林牧染看着清夏呆呆傻傻地看着自己,笑了笑。
「你从哪听来的?我看起来像妈妈桑啊?」
「呃……」不像……
清夏不好意思的笑着,他觉得林牧染比较像酒家女,还是最美的那种大红牌。
「好啦,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不正经的,我们进去吧。」
「啊,好。」
进酒馆後的清夏眼睛雪亮雪亮的,她好奇地东张西望,酒馆内的空间比想像中的大,刚才从外面看进来的落地窗位於吧台旁的一角,窗边有个小小的平台,虽说是酒吧却没有酒的气息,反而有种淡淡的书香味。
「你的房间在楼上,楼梯的右手边,去把东西放一放整理整理,自己上去摆吧,我弄些点心给你吃。」
林牧染兀自走进厨房内,说着。
「我真的可以自己上去吗?」
清夏傻愣愣地看着林牧染,以前在酒家其他姑娘住的地方自己是不能乱跑的,会被骂。
「能啊!上去就看到了,右手边!」
声音从厨房传来,清夏听了小心翼翼地慢慢走上楼梯,然後看到了从今以後属於自己的那个房间。
「好大……」
门一打开就看得到床,床是木制的,挺大,床垫、床单和枕头都用防尘套罩着,床的旁边有张书桌和一个小书柜,另一边有扇很大的窗户,光线透着百叶窗撒进来,整个房间一尘不染,很乾净。
心动的看着房间的格局,以前清夏在酒家住的是房间与房间之间的小隔间,睡的是又硬又小的铁床,这样的房间是自己的,她有点不敢相信。
清夏用快三十分钟的时间将为数不多的衣物放进门旁边的壁橱式衣柜里收好、防尘套收好、吉他放好,再花上近一小时的时间在床上打滚,发觉自己好像玩太久了,便匆匆下楼。
「好啦?过来这边。」
林牧染见清夏下来了,便将之唤来厨房。
「先去流理台洗手,等等来餐桌吃。」
清夏一进厨房就看到围着围裙的林牧染,然後又看到一旁餐桌上那盘黑乎乎的东西,她有点害怕。
「……」
洗好手的清夏紧张地看了一下那盘点心,然後再看看拿了杯牛奶给自己的林牧染。
「配牛奶吃吧,怎麽了?」
「这个……是什麽啊?」
黑黑的,好奇怪……
「布朗尼呢,吃吃看。」
林牧染插了块给清夏,清夏迟了一会儿,嚐下去。
林牧染的布朗尼嚐起来不会太甜,咬下去内里的巧克力便溢出来,浓稠的巧克力虽微苦,却和外面的那层蛋糕配合的很好,综合起来的口感绵密而不腻。
口感很熟悉,可是自己却想不起来。
清夏默默地吃着,林牧染有点期待她的感想,却不料那人竟掉下泪来。
「呃,怎麽了?!怎麽哭了啊?」
林牧染很紧张,抽了桌上的卫生纸给清夏,清夏没有呜咽声,只是一直掉泪。
「不好吃吗?别哭了,我弄别的给你好不好?嗯?」
清夏擦着泪猛摇头,说着很好吃,林牧染看着她,疑问着。
「很好吃……只是、只是很熟悉,可是却说不上来……」
也许跟忘记的记忆有关吧,林牧染看着抹着泪花的清夏,温柔地说道:
「好吃就多吃一点,说不上来就别想了,好吗?」
「嗯……」
擦乾泪水後,清夏静静地吃着那盘布朗尼,林牧染在一旁看着有点紧张,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二十几年来都是予然ㄧ身,她不太会与人相处,更别说要怎麽安慰人,像刚才那样的情况她吓了一跳,要是再哭起来自己真不知该怎样才行了。
「那个……」
吃完点心後,清夏看着林牧染的背影,想为刚才的事道歉。
「叫我阿染就好了,怎麽了?」
「刚才对不起,布朗尼很好吃。」
看着对方一脸做错事的样子,林牧染笑了。
「我们以後要一直在一起了,这种小事不用说对不起。」
林牧染伸出手揉揉清夏的秀发,嗯,发质真好。
「真的……会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我可是花了很多钱呢,哈哈哈。」林牧染笑容更甚,再道:
「好啦,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去睡,嗯?」
「好。」
见清夏乖乖地跑上楼,林牧染笑着摇摇头。
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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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尼的由来据说
是一位黑人老奶奶在烤巧克力蛋糕时
忘记打发奶油发现的喔(想吃
并行更这篇
打算用类章回式的
写一些小故事穿插在主线里面ww
这篇也请大家多多指教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