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霈曦前脚才刚踏进家门，脑袋还未转回正常思绪，就被郑母叫住。
「郑霈曦，回房放完书包就到音乐房练习小提琴。」郑母闲适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美容杂志，想着明日该和那些贵妇夫人们一同去哪饮用下午茶。
郑霈曦顿了会，不发一语的低着头。
郑母见郑霈曦迟迟不回话，便放下杂志抬起眸子看着头低到无法在低的郑霈曦。
郑母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和郑霈曦这样说，她都会马上应允，怎麽今天意外的反常？
「干什麽不回话？」郑母叠起双腿，双手环在胸前，脸依旧没给郑霈曦好脸色看，反倒给与她比以往更加不好的面色。
郑霈曦手紧握着拳头，抿起嘴闭上双眼，想起了前些日子郑母和她说的字字句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才认知，郑母根本没把她当成女儿。
那天是独奏会过後的第一个礼拜，也是郑母在独奏会後和富家姐妹第一次见面。
一回到家，郑母就指着正在弹钢琴的郑霈曦吼，「早知道当初怀胎就该听你奶奶的话，把你给拿掉！」郑母走上前手撑着低音键上，琴音的低声，散在琴房四周。
郑霈曦面无表情的看着郑母的手，内心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或许她早就知道会有这麽一天。
「真可惜，当时你没做这样的决定。」
此话一出，郑母收下放在钢琴上的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郑霈曦怎麽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知道如果把她拿到，她就不会出现在这世上了吗？
郑霈曦抬起头，对上郑母的视线，「现在的我，活的行屍走肉，就像死了，好像也没差吧。」郑霈曦勾起嘴角淡淡地一笑。
郑母愣了回，顿时不知道该回以什麽话才是正确的，头一次她被塞的哑口无言，只能看在郑霈曦转回身子，继续弹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看着郑霈曦的手指来回穿梭在钢琴上，每一个音符都毫不犹豫的弹奏下去，这是郑母第一次觉得郑霈曦在改变，更确切来说，郑霈曦没以往的软弱。
从以前到现在郑霈曦每弹一首曲子，一定会出错，可今天从头到尾，她没一刻停歇过，每一个音符也都准确的按上对的音符。
郑母愣在原地迟迟不回神，这回郑霈曦给她的冲击太过於庞大，她往後头退了两步，当乐谱上的最後一个音符被弹下後，郑霈曦站起身。
在略过郑母身旁时，落下了句：「妈，好好记得这次的演奏。」郑霈曦没有明说原因，因为她想等到适合的手时机在给母亲一个震撼弹。
而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郑霈曦抬起头，眼神中没任何一点害怕抑或者是说害怕，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想再拉小提琴，也不想做任何有关音乐的事情。」
闻言，郑母「碰」的一声，用力拍了桌站直身子，「你在说什麽鬼话？」说话之余郑母也不忘走到郑霈曦前头，眼神锐利的像是要刺穿郑霈曦一样。
当郑母站定脚，便随即大吼出，「音乐是你说不学就不学吗？」平时温柔贵气的郑母，在此刻消失无踪，自家女儿如此无理取闹，使得她无法继续冷处理。
「从小到大，你自己也知道我最注重的就是你的乐音成绩，花了那麽多钱，让你学钢琴、小提琴、竖琴……现在却换来你一句再也不想学？」郑母深吸口气，用力抓住郑霈曦的手臂，想借此让她知道，她不可能顺从她的意。
郑霈曦只是淡然的扫过郑母的手，勾起嘴角的模样像极了出门在外的郑母，自我为中心，不在乎外人的评论。
「你注重我的乐音，不就是为了拿去外头炫耀？但自从独奏会过後，所以人便认定，我的乐音不好，所以就算我现在不学，也无妨了吧？」郑霈曦提手轻轻推开郑母放在她手臂上的手。
不再多说话，便迳自走回房里，留郑母一人待在客厅反覆思索着方才郑霈曦的一言一语。
直到现在，郑母才发现郑霈曦开始走偏，往一条她从未想过的方向直直走去。
门才阖上，郑霈曦双腿一阵无力的背顺着门滑落至地面，她头靠着门，脑袋嗡嗡作响什麽也无法思考。
眼泪也悄然从她眼角滚滚而下，这回她没惊慌的抹去，反倒放任它顺着脸颊的落下，脑中闪过各种片段，包括方才她和郑母的对话。
那是第一次她忤逆父母，然而内心却没有她想得那麽快活，反倒是疼痛无比，她不想要任何受伤，她只想自己承受这些痛苦。
所以她擅自做了个决定，那就是再也不学习音乐。
毕竟音乐也不能带给她快乐，从以前到现在郑霈曦似乎都没真心的笑过，每次商业应酬她总是过着虚伪的笑容，让人误以为她很快乐。
实际上，她一定也不快乐，反倒痛苦的不得了。
学音乐是为了什麽？兴趣？义务？还是被迫？
郑霈曦不知道她是为了什麽在努力，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麽在活了，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的世界正下着滂沱大雨，没人肯替她撑起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