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声雷动的人群之中，我淡定站在球场边，感觉得到短短十分钟的练习左宇勳一直心不在焉，频频往我这边看，不小心对上眼後又尴尬地移开视线。
反应就像个纯情少男，怎麽这麽可爱啊。
愈想愈觉得有趣，我噗哧一笑，周围突然出现很多吸气声。
哨声响起，赛前热身练习结束，还没宣布解散左宇勳就直往我的方向跑，队长的脸马上黑了一半。
原本闹腾的喧哗因为左宇勳的离场而冷落下来，几十双迷恋的眼睛都聚焦在他身上移动。
「你、你怎麽会在这里？」距离我三步远，左宇勳一脸又惊又喜。
「我不能来吗？」也许是身高差距，我不自觉抬起下巴问，往前踏了一步。
「当、当然可以。」大魔王回答得小结巴，後退两步。「你会留下来看比赛吗？」
「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看比赛。」我又往前一步想拉近距离。
「喔……那如果比赛结束後你有空的话，我可以带你逛校园。」左宇勳後退一步，「我们学校很漂亮的。」
逛校园？我在内心哈哈笑两声，亏他想得出这种留人的提议。
「你干嘛？」发现我一前进他就後退，我皱眉抬眼看他，随後察觉自己的语气好像一直很凶。
「呃，」左宇勳抓了抓头发，困窘地笑，「我刚练完球，可能味道不太好……」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笑了一下。
好吧，原来他也有体贴的一面……
耸了下肩，我视线飘移，装作不甚在意的轻松，「等等比赛，加油啊。」
「嗯。」左宇勳轻轻应声，漂亮的眼眸如黑曜石般晶亮，笑出整个夏天也比不上的耀眼，灿若骄阳。
莫名地我觉得脸颊燥热。
怎麽这气氛突然好像少女漫画开出许多玫瑰小花的青春浪漫气息。
「左宇勳！集合了喔！」一班的篮球队员在球架後方空地大喊招手。
「那、待会见。」转身之前，左宇勳深深看我一眼才动作俐落地朝集合地点跑去。
我大大喘一口气，感觉脸上热气消退不少，原来刚才一直不自觉屏住气息。
小雨默默从後方飘出来，「比起遥不可及的学弟，我觉得眼前这个更好……」小雨搭着我的肩暧昧地调侃，「啧啧啧，他看你的眼神，火热得深情啊！再独处几分钟，我保证他肯定撕开文明的面具，野兽般伸出锐爪饿虎扑羊……」
「你形容得很限制级欸。」我斜眼看她因幻想而闪闪发亮的眼睛。
小雨嘿嘿怪笑地勾着我的手臂，「走吧。」
「去哪？」
「一年级的排球赛已经开始啦，你不是想去看学弟比赛吗？」
我迟疑了一下，就是这几秒的犹豫得以让小雨把我拉到排球场。
我们学校的格局很奇特，篮球场与排球场以升旗台隔在中间，升旗台後方一小块水泥地左右分别又连着排球场跟篮球场。
Anyway我跟小雨站在升旗台上，倾斜半身依靠着铁制栏杆看一年级排球赛。
发球权落在黎钧手上。背对着我，我看见黎钧左手托着排球，踮起脚尖纵身一跃，右手施力猛然将排球击打而出，流畅俐落的漂亮身姿，球以直线射入敌方区域，来得又快又猛，根本没人接得到……应该是说对方也不敢接那猛烈的发球力道。
场边围观的十二班同学爆出一阵欢呼，尤以女生兴奋的尖叫声特为突出。
小雨吹了声口哨，「都给他发球那他们班就稳赢啦。」
「小雨。」我垂下眼帘低低喊了一声，把今天送马克杯给学弟之後脱序的情形告诉她。
「你干嘛绕那麽一大圈编了个谎言告白？」她不可思议地再次瞠大杏眸。「之後要怎麽办？你打算怎麽解释？」
我双手遮住脸，摇摇头。
「一句『我喜欢你』也可以搞得这麽复杂，真是败给你了。」小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从手掌抬起脸，将波浪长发拨到肩膀一边，「最近不晓得为什麽，看见黎钧除了紧张，还会有一丝丝的难过……总觉得喜欢他不论怎麽努力，好像注定了不会有什麽好的结果……」
我迎着脸让风吹开浏海，希望也能吹散心中莫名的郁闷。
「我觉得啊，你喜欢上学弟的或许只是你看到的……他的外表，他的气质，他给你的感觉。」小雨转头，认真地望进我眼里，「一见锺情或许很美，但感情的基础光凭第一眼是不可能稳固的，不过，一旦你深入了解对方，美丽的泡沫是很容易幻灭。」
我闷闷地看她，「我知道你想说什麽，我也很想多认识学弟、多了解他的个性而不是总是这样远远地看他啊……」我的视线落在黎钧穿着球衣的背影。
「可是你的自尊心不允许，而且你也不够勇敢。」小雨不愧是我的恋爱谘询师，一针见血。
她撑着下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长气，「你最喜欢的座右铭还记得吗？『那无法杀死你生命的，将使你变得更强壮』。」
「尼采那句whatdoesn′tkillyoumakesyoustronger？这跟这有什麽关系？」
小雨露出可爱却鬼灵精的微笑，「要克服内心的退却，这样爱情才有机会茁壮啊。」
我哧笑一声，「尼采最好是那个意思。」
「小琳，面对爱情你总想适时保留自己，毕竟有所保留，才不会太受伤……」小雨戳了戳我的额头，「可是，爱情本来就注定会让人受伤啊。」
「嗯，反正都是要受伤的。」一瞬间我好像懂了些什麽，想得到爱情势必要付出代价来交换，有得必有失也是感情世界的规则。
排球赛中场休息，黎钧到场边拿起保特瓶喝水，队友们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讨论着，其中一个男生突然伸手指向我跟小雨站的方向，接着好几双眼睛同时往我们这边瞧，连一直背对的黎钧也转过来看。
小雨置身事外地啧声，「你的美貌又引起轰动了，真是一群没见过女神的屁孩们。」
「胡说什麽啊。」我被她的话惹得又好气又好笑。
「要继续留在这里被膜拜，还是去看篮球赛？」小雨看了看手机显示时间，「比赛也差不多开始了。」
「篮球场吧。」我勾着小雨的手走下升旗台，莫名地不想让黎钧再看见我装扮过的模样。
走在操场跑道，我一眼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是曹忆瑜。我挺起胸膛，视若无睹地继续跟小雨聊天，随着距离拉近，校花小姐脸上的不可置信一览无遗。
我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擦身而过的瞬间，总是像明星般众星拱月被追捧的她也忍不住驻足回头看我，露出跟其他人无异的惊艳眼神。
俗话说得好，女人的虚荣心就是在众人嫉妒的目光里养成的。
我的虚荣心彻底被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