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陈亦弘婚礼结束没多久，两人还没来得及一起多玩几天，沈言就飞回去了。
自从黄子愉与沈言确定了关系，照理说在热恋期的他们应该巴不得每天黏在一起，但是黄子愉忙着毕业展览，沈言学校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反倒抽不出时间见面，只能算着时差偶尔视讯。
虽然沈言没有特意向外说明自己有了女朋友，但其他人还是能感受到他柔和不少，只是不确定沈言发生了什麽好事。
感受最明显的人就是孙复恺，以前每到晚上沈言就是雷打不动的老人生活，吃饱饭坐一会就去读书然後固定时间上床睡觉，现在倒是看到他七晚八晚还不睡，从他房门经过还能听到悉悉窣窣的声音。
孙复恺被吓的不轻，每次都抱着电话对蒋千凡说沈言病了，蒋千凡就只会在那头骂他笨。
这天刚吃完饭，孙复恺大爷一样的躺在沙发上，端着沈言刚刚切好的水果在吃，余光看到沈言走来走去，身上装扮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沈言，你要出去啊？」
「嗯。走了。」然後带上门。
孙复恺对着已经阖上的门装腔作势的挥了几拳，「都认识那麽久了，也不会多说几句话！小心我把你锁外面！」
沈言其实不太想出来，因为今天原本要跟黄子愉视讯。他们俩不但分隔两地还忙得要命，要是沈言半夜被叫去实验室，也别指望他能在黄子愉打来时清醒，好不容易今天可以视讯了，结果庄薇一通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庄薇又说这很重要，他只能出来一趟。
奇怪的是，庄薇哪来他的电话？
他们约在上次的咖啡店。
沈言才刚到就看到庄薇已经在里面等，他向服务生解释後就迳自走了过去。
庄薇订的座位是双人坐，沈言不动声色将椅子往後拉了一段距离才坐下，他不习惯与人太近。
「沈、沈言。」
庄薇看到沈言入坐，紧张到把先前的演练都忘在九霄云外，一个激动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咖啡，不但洒了一地，还溅到自己的裙子上。
沈言招来了服务生请他们清理，换了个乾净的位置再点了一次咖啡。
经过刚刚的慌乱，庄薇一整个觉得羞窘，尴尬的手都不知道要怎麽放，「谢谢你啊，沈言。」
「没事，有烫到吗？还是我送你去处理一下？」
「不用、不用。」
「喔。」
庄薇知道沈言本来就不多话，但是她直接表明心意也很怪，尴尬的氛围一直垄罩着他们，沈言倒是怡然自得的品起刚刚点的咖啡，一副就算你不说话我也可以自得其乐。
两人相顾无言坐了许久，久到沈言已经喝上第三杯咖啡，周遭客人也走得差不多。
「庄薇要是你还没想好怎麽说，不然下次再说吧。」说完，沈言就想起身走人了。
「等等！」情急之下，庄薇抓住沈言的袖子，稳了稳，才又郑重的开口，「我喜欢你。」
沈言先是蹙起眉头，尔後再次坐下，「庄薇，我不喜欢你，也不希望你浪费青春在我身上。」
「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连给我一个机会都不行吗？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慢慢认识……」
庄薇说的急，就像急着想向沈言证明他们之间的可能性，但是这次沈言并没有绅士的等她说完，反而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之间不可能。你也累了，赶快回去休息，帐单我请。」然後沈言就不再看她一眼，拿起帐单就去结帐。
沈言不知道庄薇在那又待多久，也不会知道忍了多久她才掉下眼泪。
走回去的路上沈言一直觉得闷。他知道他不喜欢庄薇，却难得为她感到难过，这份情感来的浓烈让他有点呼吸不过来。
他原本以为拒绝庄薇後就会恢复原来的生活，他过他单调乏味的人生偶尔和黄子愉聊聊，但是庄薇这个人就像下定决心要闯入他的生活一样，常常都能看到她。
「嗨沈言，好巧，我能坐你旁边吗？」
这已经是这礼拜第三十四次遇见庄薇了，沈言不耐的拿起自己用完的餐点，「这里没规定谁不能坐，你慢慢吃。」转身就走。
庄薇已经不只是在学生餐厅拦截沈言，她连沈言换教室途中都能冒出来跟沈言说个两句话，甚至藉口运动常常跟着沈言回家。
路也不是他的，所以沈言就随便她去了，但孙复恺就不这麽认为，他一点也不希望在跟蒋千凡亲亲我我时会有电灯泡跑过。
「沈言。」孙复恺严肃的板着一张脸从外面回来。
沈言盯着电脑，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什麽？」
「我觉得你这样不行，外面那位已经是二十四小时蹲点了！」
「你别理她就好。」
孙复恺做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沈言别人花时间追你，你要郑重怀着感恩的心拒绝别人，而不是这样！」睨了眼沈言全身上下，附加哼哼唧唧怪异的声音，「这麽事不关己。」
「不然你说我该怎麽办？」沈言转过身，面无表情盯着他。
「把她凑合给别人吧？皆大欢喜！」
沈言冷哼一声，又转过身继续打电脑。
「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一定又在鄙视我，我可是你的前辈比你早谈恋爱喔，尊重点！话说，要不是知道你对妹子的感情，我还真想劝你赶快跟外面那位在一起，有多少个女的愿意这样豁出去追一个人。」孙复恺走过去拍拍沈言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要知足，沈言。」
长这麽大，遇到任何一时解决不了的问题，沈言都是先放着，总会有一天有灵感该怎麽面对，所以对於庄薇，他也是这麽想的。既然这麽决定，沈言也就真的先把她的事放在一旁，专心於实验，为此沈言还特地搬去住在实验室。
就像是上天特意替他创造机会一样，他不过就是出来纪录实验数据，就听到学弟们在谈论。
「……告白啦，你不说庄薇哪知道！再说，不赶快行动别人说不定早你一步，别忘记我们是臭技术宅，不是花美男。」
「可是……」
「别可是啊，快上！」
两个人的音量没有很大声，一个害羞的不行，一个乱兴奋一把，典型的坐着说话不腰疼的那种人。
沈言走了过去，「你们在说什麽？」
「学、学长。」两人一看沈言不免紧张。
看沈言没要责备他们「怠忽职守」，其中一个才敢说，「他喜欢隔壁院的，但是一直不告白，学长你也觉得要去告白吧？」
「别後悔就行。」
那个人以为沈言赞成，更加兴奋了，「看吧！快去告白啦！」
「但……我不知道她的联络方式啊。」
「说不定学长有？学长你有庄薇的联络方式吗？」
沈言挑起眉，还真的要朝孙复恺说的做？「有。」
「太好了！学长帮帮他吧！」
沈言望向要告白的那位学弟，再次确认，「你，去吗？如果要去，我给你她的手机。」
学弟先是扭捏一把最後羞红了脸决定要告白，但是，「学长你帮我约吧。我怕、怕我约了她不来。」
虽然觉得有点难办，沈言现在避庄薇唯恐不及，一点也不想联系她，但为了学弟幸福还是勉为其难应了下来。
沈言原本要叫孙复恺打的，但就怕孙复恺管不住自己的嘴乱说话，所以还是自己打。
电话拨没多久就通了，「喂。」
据黄子愉所说，沈言的声音清冷到不行，是那种就算现在炎炎夏日，一听到他的声音瞬间降温，一到冬天就会想叫他闭嘴，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沈言的声音的确就是这样独特。
「沈言？」电话那头传来庄薇惊喜的声音，「我、我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
「你假日有空吗？有人想约你见面。」沈言不愿跟她多说，就怕庄薇想多。
「嗯……有人？」虽然庄薇很迟疑但还是答应，「所以是星期六下午四点吗？」
「对。没事了，再见。」
星期六当天，孙复恺不在家，又愉快的去骚扰蒋千凡了；沈言回家一趟洗澡，顺便把堆积的衣服洗了就又赶回实验室，还在路上遇到紧张兮兮的学弟。
「还好吗？」沈言看着学弟惨白一张脸，忍不住多问一句。
「还、还行。」
「喔，祝你顺利。」
两人错身後，学弟又在沈言身後突然叫住他，「学、学长，你觉得我去告白是正确的吗？」
沈言站定後，转过身看着依旧惨白着脸，紧张到有点过度换气的学弟，「不知道，我不是你，但凭直觉去干吧。」
实验室正值紧要关头，忙起来不只会忘记时间，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所以沈言一关回实验室，没多久就忘记学弟和庄薇的事情，还是到沈言被教授放了假，准备回家时才看到学弟传来的讯息。
「学长，我失败了，但反而感觉更轻松。我知道庄薇喜欢你，但你喜欢的是别人，请你好好跟她说吧，她人不坏。」
沈言也知道庄薇人不坏，这几天下来他都在思考，他为什麽对她有种特别的感觉。他想就是因为庄薇并不坏，她很认真的把感情传达给他，这是沈言自己之前最缺乏的，要是他有勇气更早把自己的情感传达给黄子愉，那他们会少走许多冤枉路，这是为庄薇惋惜吧？
国外的天气总是难以捉摸，上午还大太阳，现在就已经下起不大不小的雨。沈言没有带伞的习惯，所以绕去买一把伞才回家。
没想到，一到家就看到一团黑影蹲坐在家门前。
「庄薇？」
在沈言的印象中，虽然庄薇不会打扮的花枝招展，但也是一个很注重自己外表的人，但她现在脸上的妆容花了一半，头发也半湿，应该是等他的时候淋的雨，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既狼狈又可怜兮兮。
庄薇看了一阵子才发现是沈言，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但可能是蹲太久，站起身时晃了一下，沈言见状，虚扶了一把後立马就收手。
庄薇露出苦笑，「你就是这样，在我们之间竖起高墙。沈言，我再怎麽可怜，也不需要你帮我介绍别人。」
沈言知道她在指学弟的事情。
「我不需要！我不是没人追，而是我只要你！」
即使这样，沈言还是面无表情，「庄薇，我说过我不喜欢你。我有女朋友。」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最近变了，所以我才急……沈言，我再问一次，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庄薇抬起脸看着沈言，不想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表情。
「不可能。」
「你会後悔放弃我的！我那麽优秀，不缺你！」
沈言默默看着庄薇跑向雨里。庄薇的确不会缺他沈言的。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孙复恺鼠头鼠脑的探了出来，「啧，我还以为她一定会打你一巴掌的。」听起来很是遗憾。
「你是活腻了？」
「不不不，怎麽会，您说的话都是圣旨……等等，你什麽时候有女朋友的啊！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沈言看孙复恺又发病了，不想理他，推开他走了进去，只是嘴上带着一丝笑。这种朋友的安慰方法也是奇葩。
「欸！沈言！你站住！说清楚啊！什麽女朋友？我是你大老婆、红杏，你要跟我交代清楚啊！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