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胡思乱想的同时餐点已经送上了桌，其中一道是简易的早午餐，有两片烤吐司、两条德国香肠、一小碗的沙拉、一坨炒蛋还有鲜绿的海葡萄。
我没有注意到自己将内心的话呢喃了出口，「海葡萄。」
「你不敢吃吗？」
「不是不敢吃，只是没有想到你听了我的故事之後，还会帮我点跟海葡萄有关的料理。」我拾起叉子，戳了戳海葡萄翠绿的颗粒。
「就是听了你的故事才想帮你点这道料理，因为这样以後看见海葡萄想起来的说不定就是我了。」他露出男孩般的灿烂笑容，看起来特别无害。
我还来不及悲伤，就被他的话逗笑了，这麽单纯又好笑的想法实在不像是一个成年人会说的话，毕竟脱离校园生活之後，过的日子和吐出来的话好像都必须经过修饰，要够客气和圆润才有被吐出来的资格，这种高中生似的说话方式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这什麽白痴想法。」
我边说边笑着用叉子的边缘捞起一小串海葡萄，缓缓的送入嘴里，咸味轻触味蕾，像是海浪将海葡萄的鲜甜卷入了口中。
「等等！」我拿着还挂着海葡萄的叉子指着他，「你几岁了？」
「我？」
对於我突如其来的问题他似乎有点吓到，秋榆令的双眼聚焦於尖锐的叉子上，斗鸡眼的模样其实有点可爱。他往前微倾，并张嘴把我叉子上的海葡萄含入嘴里，笑着反问我，「姊姊你觉得我几岁呢？」
「姊姊？」
我皱起眉心，超不满意的那种皱法，「你知道我几岁？」
「不知道啊，现在这个年代不是看长相来判断年纪的吗？」听了他的话我忍不住瞪大眼睛怒视他，见着我这副模样，秋榆令的嘴角又渗出了狡黠，「不是长得漂亮的都是姊姊吗？」
我松开眉心，笑意也在嘴边绽开，「算你会说话，不然你可能要被我掐死在冲绳了。」
他哈哈大笑，「我们不是说好不走恐怖惊悚的吗？」
「你不知道对女人来说被问年纪才真的是恐怖惊悚吗？」我边说边将沙拉送入嘴里。
「但你看起来还是个女孩。」
「我也希望自己还能活得像个女孩。」我啃了一口吐司，它烤得过於乾涩让我有些难以下咽。
「那你觉得我几岁？」
秋榆令拿起他瓷盘里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苜蓿芽的碎屑沾在他微笑时弯起嘴角的皱摺处。我抽起面纸，伸手将他的嘴角擦乾净，「吃东西能吃成这样大概只有七岁吧。」
「我二十七了。」
秋榆令捉住我的手，轻轻握在他的手心里，「所以我才故意把自己吃成这样。」
他看着我微微渗出嫣红的脸颊，露出顽皮的笑容，我低下头收回右手。
「你还是个女孩，你还活的像女孩，所以不用担心。」他又咬了一口三明治，这次没有任何碎屑落在他的嘴边，他吞下後又开口说道，「比较麻烦的是，你如果被感情伤了没办法好好保护自己，才更让人担心。」
「伤害我的人不会再为我担心，一点都不麻烦。」我失笑，舀起了所有的海葡萄，全塞进嘴里，可能是一次咽下太多而哽住了咽喉，我有些难以呼吸。
「会麻烦的是那些在乎你的人。」
秋榆令递了水杯过来，眼神里有种我不明白的悲伤气息，我没有再过问，仅是饮尽杯子里的水好让我畅快些。後来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我们都将白色瓷盘里的食物给净空为止，在那期间我不知道说什麽，秋榆令也不再多说什麽，他时而嚼嚼三明治，时而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时而捧着单眼相机按快门，就是没有再向我吐露一个字。
这让我不自觉感到自己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剩下的餐点只有半片土司、一口德国香肠、八粒玉米跟一片生菜，我慢慢的咀嚼、缓缓的咬碎，潜意识知道自己并不想那麽快让这段童话故事结束。
但是盘子总有被吃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