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锦书和未央同样没有出现。
君凤舞十分轻松的用完餐,甚至好心情地同青云复习了一些宫廷礼仪。不过,明天就是寿宴,冷感面摊的未央不说,但如锦书那般深谋远虑却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实在有些诡异。
入夜後,君凤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或许是猜不透锦书不见人影的原因,又或许是紧张明日寿宴之事,她彻底失眠了。
「真是的!就算隔天有重要会议都没这麽忐忑不安过……」
君凤舞嘟囔一声便豁然起身,决定出去走走来缓和一下心神。
门外左右不见青云身影,想必已经回落霞轩休息。她不想惊动二愣子,所以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轻声步出院落,随後挑了通往花厅的石板路走去。
深夜的公主府十分安静,只听得见此起彼落的虫鸣,以及隐隐约约的乐曲声。
等等,乐曲声?
大半夜的哪个家伙不睡觉,还制造噪音!(你自己不也没睡?)
循声至荷花池畔,清晰的幽沉箫音入耳,君凤舞目光探寻了一下,发现不远处的水榭内有个白色身影。
锦书?
不知道为什麽,一时没见到他甚是轻松,但是一天没见着他,心里却是变得有些惶惶然。或许见着他定定心,就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她缓缓走近水榭,才发现厅中伫立之人竟是一身水色衣衫、和自己八字不合的未央。
本想转身就走,却又被那有些深沉幽怨的曲调吸引。转念一想,难得有能聆听古人吹箫的经验,还不用花钱买门票,干嘛不身历其境一番?
於是君凤舞决定躲在柱子後面听上一曲,等未央离开再走。
「躲这麽久不累吗?」
曲终,未央头也不回的一语惊人。
吓!怎麽被发现了?君凤舞抚了抚砰然一跳的心脏,像是做贼被抓赃般,带着心虚的神色从柱後走出。
「我只是睡不着出来散步,一时被你的箫声吸引罢了。」君凤舞悻悻然回道,但话才说完她就後悔了。白痴!解释什麽啊?直接走人不就得了。
「吸引?你听得懂吗?」未央长袖一甩,负手身後。
她发誓,自己绝对有听到那小子嗤之以鼻的声音!可恶!竟然敢看不起老娘?
「我是听不出这是什麽曲子,但我却听得出你箫声中的郁闷与犹豫。」君凤舞也随他一样长袖一甩,负手身後,照实说出自己的感受。
「是有什麽事困扰着你吗?」
未央的身子明显僵了僵,但随即轻哼一声道:「那不关你的事。」
告非!说话非得这麽带刺吗?
想说藉机交好一下,省得彼此老跟仇人似的,接下来的日子岂不难过?没想到却是拿热脸贴上冷屁股了!
君凤舞极度不爽的正想转身就走,无意间瞄到石桌上有一支簪子,簪头缀着一朵白玉梅花,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未央应该不会带公主的东西在身上,这是谁的?难道……他其实是心有所属却被强迫指婚,所以才对公主有这样仇恨的态度?
君凤舞顿了顿,心中泛起一丝好奇。「你真这麽讨厌公主吗?为什麽?」
未央身形一顿,却是背着她没有回答。
「所以……你才会处处对我露出嫌恶的态度,是吧?」
这倒也不是不无可能,话说爱屋及乌、恶及胥余,如果未央真的讨厌公主,恐怕是连我这个顶着肉身的替魂也一并厌上了吧,不然也不会从一开始就冷眼面瘫到现在。
水色的孤傲身影依旧不语。
静默片刻後,君凤舞的额角浮起三条黑线。
「算了,就当我没问。」
自己是哪根筋断掉了?竟异想天开的想和他搞好关系!
如果说锦书是笑面的大腹黑,青云是拗直的二愣子,那眼前这位阁下就是冷感的闷葫芦了。三个气死人的极品居然全凑在一起让她给遇上……是哪辈子干的坏事要在这里遭报应?
君凤舞无奈的再度转身离开,身後那尊石人却有了反应。
「为什麽愿意留下来帮忙?」
未央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却是丢出另一个问题,但口气已没有刚才的充满敌意,却也是冷到一个不行。
君凤舞愣了一下,才搞清楚他指的是自己愿意留下做替魂的这档事。
「我有选择的余地和权利吗?」她没有回头,淡淡地把问题丢了回去。
一个莫名其妙被咒术招来的魂魄,不到四十九天就没办法回去,这样的她能有说不的权利吗?如果不答应,他们又岂会真的轻易放过她?
「即使很危险,甚至会有丧命之虞,你也不怕?」语罢,未央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对这个替身公主多话了。
君凤舞顿了顿,轻叹口气道:「说不怕是假的。」
「既然没得选择,我也只能相信你们会保护我……不,应该说你们一定会保护好公主,让我平安离去。」况且……我和公主同名或许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中的定数也不一定,既然是命中注定,那也只能随遇而安、尽人事听天命了。
平安离去?未央唇角不以为意的浅浅一扬,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那个……不论你究竟为什麽讨厌公主,但能不能对我不要这麽带刺?」君凤舞望了一眼石桌上的簪子,有些感概道:「我,不是公主。」1
未央闻言微歛眸光,将眼里一闪即逝的波澜掩了下去。
「在我眼中,你就是公主。」他冷冷说道。
又是这句话!君凤舞顿时胸口闷了起来。为什麽总感觉自己老是对牛弹琴呢?算了,她不想再和这闷葫芦待在一处了。落下一声叹息,她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离开,循着原路返回梧桐苑。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未央这才缓缓回身,望向那隐没在夜色中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抹杂陈的情绪。
虽然相处不过几日,他也的确有感受到这个替身与公主之间大相迳庭的不同之处,可是,他有他必须背负的责任,而她也只是个替公主背命的魂魄,他们之间不需要也不必要有交集,任何会横生枝节的人事物都是障碍与麻烦。
只不过……
锦书那家伙竟然什麽都没跟她说?呵!如果让她知道真相的话,不知会有什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