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前尘回忆之三
「大师兄，你看，这是二师兄教我耍的剑法，我耍得好看吗？」岱仪边舞动手里的长剑边说道。一旁的彧偲认真的看着岱仪的每一步，不时出声提醒。阳光下的岱仪晒红了脸，认真挥舞。对於剑法，岱仪还是挺有天分的。
「好看!」剑法好看，人也好看。
练完一套剑法，时至正午，师兄妹围在圆桌边等着师父吃饭。门外，师父的叹气声伴着推开的门隐隐传入。
「师父！」三人见到了师父进入，皆起身拱手作揖。
「彧偲，你到这里也有三年了吧。适应得如何？」师父走到了桌边对着彧偲说道，眉间有道解不开的结。
「适应得很好，师父您这是怎麽了？」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的氛围，忍不住开口问了。
「彧偲，当初你来的时候，我们只知道你的名字、年龄。其他的你一概不说，我们也从未逼迫你。元修和岱仪算是我从小带大的，他们的感情深厚是自然的。而你是三年前才到来，自然比不上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可师父和你的师兄妹待你确是真诚。」
「师父，这些我懂。您与师兄妹我也是真心相待的。只是有些事情……请您谅解我无法说出。」带着愧疚之色，低着头诚恳地说道。在这里三年了，日子平静安宁。他曾想过就这麽一辈子待下去，他是真心喜欢这里的人事物，师父为什麽要这麽说呢？难道要赶他走吗？
心思纷乱无章，一想到或许要离开便心塞难受的紧。
似乎感受不到彧偲的心乱，只是又慢慢地说道「彧偲，师父不是在怪你，只是想让你记着，一日拜入我师门，你就永远是我门下弟子，不管时日长短，这是绝不会改变的。师父只能再陪你们一段时日了，趁着今天把一些事情交代了吧!」
「甚麽!师父，您说甚麽？这是甚麽意思？师父您不要我们三个了吗？」岱仪急躁的问出，一只手紧紧抓住身旁元修的手臂。
「师父刚刚说了，一日拜入我门下，便永远是我的弟子，怎麽会不要你们。罢了，我和你们说个故事吧!」
那年，大雪纷飞，那是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冷到连南方都下起了大雪，我就是在那年捡到元修的。其实，我当时会外出游历，主要是因为我的师父，也就是你们的师祖一项遗愿。元修和岱仪一定都听过我提起「混沌」的事情，趁这机会我在详细说说。
混沌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混沌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这段话是世人对混沌的描写，就我师父也就是你们师祖所述，混沌实为盘古开天辟地後所遗留的一股真气。天为清，地为浊，混沌於两者之外。随着岁月的流逝，混沌渐渐生出了意识也有了样貌。漫长的岁月，孕育了天地万物，也孕育了混沌。渐渐地，漫长的修练让他拥有了自己的肉身，他的形象和人类也越来越相像而不再只是天地间的一股真气。
岁月对他而言没有意义，虽然游历四海，看遍人世百魅千红。可他与人类仍旧有最大的差别—一颗心。虽修出了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慾，却没有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七情。於是混沌封印了自己的元神与所有能力，藉此体验人世间。
在他身为凡人的岁月里，他爱上了一个女子。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何谓爱情、友情，何谓怨恨，嫉妒，爱上了这女子的因也种下了日後的果。
人类的寿命相对於与天地同寿的混沌来说，是那麽的短暂。新生、成长、老化与死亡，是任何人都不能避免的。即便是我们这些修士，也只是延长老化的时间，终究是黄土一坏。
就像我和你们不断提到的，随缘聚散无须强求。尤如初生之孩的混沌还未参透，便迎来了那女子的死亡。於是……他施展了禁术。他强行招回女子，以己身的元神烙下灵魂印记。自此，那女子与混沌变成一体，混沌不死，女子不灭。若故事就停留在这里，尚且还能传为一段佳话。可就在那女子某一次外出途中，遇到一名重伤的修者。出於善意，那女子将修者带回家中照料，谁知竟被那修者感应到女子的灵魂印记。
修者觊觎混沌不死不灭不伤的真身，更贪图混沌修行了数千年的灵力。他妄想吞噬混沌的灵力，更想夺社让自己得到长生。修者知道已封印自身元神的混沌就如同一般人，可他仍利用女子对他的信任将她封入他所创的阵法。
这修者说来也是极有天赋的，那阵法据说古今中来还没有人能够施展得如他一般。女子在阵法中，会慢慢被蚕食生命，而阵法所吞噬的一切都将转为布阵之人的养分。这阵法还不能破，若布阵之人将亡，则阵法内的生灵会立刻献祭他的精、气、神乃至生命，只为留得布阵之人之生机。这阵法时在狠毒阿。
说到这，师父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元修、彧偲与岱仪则是聚精会神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混沌察觉一切时，已经来不及了。女子会被阵法慢慢消磨，而他所下灵魂印记也将让他一同步向毁灭。纵使他仗着自己的不灭之身要强行破阵，也不能不顾他最爱的女子。
软肋被拿捏着的混沌，只能按照修士的指示，进入修士为他特别设下的阵法之中，不断的将自身的修为与灵气渡给他，可那女子仍旧被阵法折磨的渐渐丧失生气。女子看着修士日益茁壮的灵气，看着混沌那源源不绝的灵力被吞噬。她决心不再让自己深爱的男子陷入如此境地，而在阵法内的混沌，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却在某一天的雪夜，他感到有千百只手在撕扯着他的心脏，那突来的剧痛让他惊慌。他感受到了，她的灵魂印记消失了。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得知解除灵魂印记的方法，只是在那天之後，原先困着女子的阵法中，只剩下一摊艳红。最心爱的女子了无踪影，连天地间都没有一丝残魂。他知道，她一定用了最决绝的方式才能解除他所下的灵魂印记，也才会让她魂飞魄散。
疯狂的混沌与修者大战了一场，据说，那名修者被当场绞杀。而那时的混沌已经杀红了眼，强行唤醒的不稳元神，加上备受煎熬的心智，让混沌失了心神。他不管不顾的大开杀戒，所到之处断垣残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则已。
说到这，师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元修与彧偲。
「你们这三个孩子，都是师父的好徒儿，除非有人使用禁咒胡作非为，否则你们都要记住，绝不可互相残杀。」
「是，师父。」元修与彧偲异口同声的回答，而岱仪则是在一旁催促着师父继续刚刚的故事。
当时我们门派的创始师尊，与混沌进行了一场大战。师尊利用混沌强行唤醒元神导致元神不稳这点，设下圈套，封印住了混沌。可混沌纵然被封印了，却仍然有能力逃脱。且依当时师尊的道行，也仅仅只能封印住他500年。所以，我们师尊传下了每500年需要有一人去巩固混沌的封印。当年的师尊，能与混沌大战，可想而知他有多强大。可连师尊都只能封印住500年，一代不如一代的我们每当进行封印时，结局都只能是灵力枯竭，散尽魂魄而死。
到我这代，也将满500年了。那时我会外出，也是为了去察看封印是否稳固。现在和你们交代这些事，也是希望你们记得。封印混沌是我们的责任，切不可忘。
语毕，捧起了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又接着说到。
「师父总有一天会离开，在此之前我想要教会你们我所有的一切。记住，师父就算离开了，你们也永远都是我的好弟子，你们也要永远记得师父交代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