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宫内,芙蓉帐暖,青阳陵原搂着杜月妍在怀中,一旁宫奴呈上自挽柳城送回来的密信,他面上略带愠色,正欲发声却被杜月妍的玉指抵住了唇,「皇上,拆了信看看吧,省得朝臣老是挂记臣妾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妍儿,喊我阿原,我好久没听你喊我阿原了……你我二人之间,不该有那些礼俗限制。」此刻的青阳陵原,脸上展现的是前所未有的宠溺与温柔,杜月妍顿时发了愣,直至他厚实的掌心轻抚过她的脸颊,她才回神,照着他的心意喊了声:「阿原。」
「妍儿,委屈你了。」青阳陵原恨极了夏侯晏,若不是母后要胁,他定然不会娶她为后,他的皇后至始至终只有妍儿一人。
杜月妍嫣然一笑,随手拆了密信,「皇后娘娘能虔心为民祈福,乃梦然百姓之福祉。」
青阳陵原抬目扫过密信上的内容,「素来听闻夏候氏体弱多病,能熬过长途跋涉,竟也能过上如此清苦的修行生活,看来是有心人欺瞒着朕了。」
「阿原,我不愿与她争后,我有你的心足矣。」杜月妍叹了声气,「只求她归来之时,能让我安生度日。」
他搂着怀中人的力道缩紧了些,「放心,我的皇后只有你一人。」
「阿原,废后兹事体大,莫要冲动,况且为了我不值。」她钻进青阳陵原的胸膛,寻取一丝温暖,「我不奢求,能伴随你左右,足矣。」
他拨撩起她一头青丝,嗅取发间一缕清香,「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妍儿,我的发妻只会是你。废后太难,人死,亦是名亡之时。」
似乎了然青阳陵原心中所想,「妍儿愿借用父亲之手,助阿原一臂之力。」
他的眼中似是着了火,掌中薄茧摩娑着她细嫩的肌肤,「妍儿,我很高兴你有孩子了,替我生下他,可好?」
不待她应声,欺身覆过,又是一场风花雪月。
而在柳州,自从那日城东赵家惹事後,夏侯晏便再未踏离梵音寺一步,成日埋首抄写佛经,亦或念佛为民祈福,与众位师父过着清苦的修行生活。
夏侯晏一点也不觉得苦,虽说这里的生活不比宫中生活繁华荣贵,但日子却过得踏实许多。
手臂正因抄写佛经而感到酸麻,她稍作休息之时,清雾推开虚掩的门而入,「娘娘,赵大人今日又来访了。」
「送客吧。」这赵大人连日来访,她次次皆是闭门不见,但似乎叨扰了这佛门净地,在清雾离去前,她改变心意又喊了声:「罢了,随我去会会他。」
候在寺中一处偏厅的赵大人,一见夏候晏缓步而来,连忙起身行礼,「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吉祥。」
「赵大人多礼,请坐。」从夏侯晏脸上未看见因那日而有记恨的神色,让赵三信放下心中一块石头,谄媚道:「娘娘,当日家奴有眼无珠冒犯了您,切莫见怪。」
「家奴之事,本宫无意追究。倒是赵大人多次拜访本宫,只为此事?」夏侯晏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抹窃喜之色,甚感疑惑,但面上仍故作镇静。
赵三信从怀中拿出一紫木锦盒,「娘娘,这是赔礼,听闻您身子孱弱,却又心系百姓,执意出宫为民祈福,草民甚是感动,愿追随娘娘造福百姓。」
「赵大人有此心,本宫甚感欣慰。恒州水患虽已有朝廷拨款赈灾,但福泽百姓之事,多多益善。」夏侯晏起身行了个礼,「本宫先替恒州灾民谢过赵大人捐献一千万两黄金的赈灾之恩。」
一听此话,赵三信差点气得说不出话来,但碍於身分只得忍下怒气,打开紫木锦盒说道:「娘娘,这玉是专程给您找来的,祛寒辟邪。」
夏侯晏拿起盒中美玉监赏一番,随即又放回原处,「本宫福薄,消受不起,只得拂了赵大人的美意。」
赵三信的用意她何尝不知,先不说她这位不受宠的皇后在後宫没有实权,就算有实权,後宫女子皆不得干政。况且她乃相国之女,收贿之事有辱门风亦不得行。
「是草民唐突了。」见夏侯晏不肯收下这贵重的美玉,他亦是清楚她不收贿,只得默默收回这紫木锦盒,「时候不早,草民不打扰娘娘,先告退了。」
「赵大人,一千万两黄金直接运至恒州即可,本宫就不送了,慢走。」
赵三信顿时间黑了一脸,但又勉强挤出一道笑容,「是,草民知道。」
待他离去,一旁的清雾才笑出声,「小姐,这赵大人不是嗜钱如命吗?一千万两黄金,他舍得拿出来?」
「他作威作福习惯了,偶尔也该让他为民服务。」她轻啜一口桌上的热茶,「若他敢耍赖,递上奏摺上报,送他一个骑虎难下之计便可。」
「小姐英明!」清雾露出甜甜一笑,「小姐,方才听见了香客说今日是挽柳城的七夕灯节,咱们今日去城里看看可好?」
挽柳城的七夕节和各地不同,以灯会方式举办,有猜谜、吟诗、奏琴、作画等活动,城中未婚男女可藉此互诉衷情。夏侯晏不禁掩嘴偷笑,「果真女大不中留,咱们清雾想找个心上人嫁了。」
「小姐,你又笑话人家了。」顿时,清雾的脸色红得透火。
「既然如此,咱们便去城中体察民情,顺道替你觅个如意郎君,如此可好?」见着清雾羞得脸红,夏侯晏不禁泛起一股恶趣味和她闹着玩。
换了件淡雅的衣裙,她便和清雾二人下山。虽是傍晚时分,但城里的街道上仍挤满人潮,清雾一时间被各式各样的灯笼给迷花了眼,没来得及跟上夏侯晏的脚步,人群又一波接着一波,两人此刻便不小心走散了。
夏侯晏被人群给挤到一处摆满字画的摊位,顾摊的老爷爷笑眯了眼,「姑娘,要不要来写一句诗?说不准可藉此诗,寻个好夫君呢。」说完,便递上一支沾了墨的笔。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才发现清雾今个儿替她梳的是未出阁的样式,难怪老爷爷会误会,不过心中不免一阵酸涩,她都嫁人了,还找什麽好夫君?正准备推拖时,老爷爷却执意要她写上一句不可,拗不过他老人家,她便随手写上一句。
「姑娘否极泰来,且得珍惜这缘分呐。」老人家拿起她的诗句端详了会,便把这写有诗句的卷轴挂在後方。
夏侯晏对於老爷爷的话只是笑,并没有多作答覆。
「姑娘,往里边走便是抽红线的月好阁,别对自个儿没信心,尽管去抽便是。城里的未婚男女,皆有机会!」老爷爷看夏侯晏孤身一人,还以为是哪家还未出嫁的闺女,好心地催促她前去抽红线。
一直没看见清雾的身影,她想或许清雾会在那儿,便决定去月好阁碰碰运气。照着老爷爷的指示走,果然看到许多男男女女正围成一圈准备抽红线。她在人群中左顾右盼,就是没看见清雾的人影,而一时不察,她的手中竟被负责端红线的大妈给塞了一条红线。
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妈一声令下,众人手中红线齐拉,她一个没抓稳差点摔个四脚朝天,正暗自庆幸没在众人面前出糗时,抬眼便看见熟悉的人影。
这一拉,不得了,和她手上拿着同一条红线的人正是那日救她免於摔倒之灾的男子!
「晏姑娘,真巧。」今日的他着一袭素衣,和那日一身贵气紫袍相差迳庭,但仍难掩他温润的气质,反而衬得他更加俊朗。
夏侯晏尴尬地笑了声,能和救命恩人拉着同一条红线,的确巧。
「那日多谢公子相救,不知恩人如何称呼?」上次忙着处理赵三信,还来不及向他道谢人便离开,这回碰巧遇上,自当好好答谢一番。
「在下姓凌,单名若,唤我凌若即可。」他依着手中的红线往她靠近了些,「当日仅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时只见月好阁端红线的大妈,朝着方才的人群吆喝道:「抽着了红线便是天定的缘分,小俩口可别在这浓情密意,还有人等着寻觅良缘呢!」
听着大妈的话夏侯晏一愣,天意弄人啊……她已嫁作人妇,哪来的天定缘分?
看着她发愣,凌若问道:「晏姑娘可是一人来参加灯节?」
经他一问,夏侯晏才猛然想起还没找到清雾,「我和我家丫鬟走散了,我正在找她。」
「在下正好无事,可以帮忙晏姑娘,两个人找兴许会快些。」他笑弯了眼,看得她心神一震。见她未答声,便开始加入寻人行列。
两人绕了城里所有的街巷,依旧未曾看见清雾的身影。走至之前的诗画摊,瞧见一道娇小的身影穿梭在诗画卷轴似在寻觅。
「清雾!」
那人猛一回头,果然是清雾!
「小姐……」清雾的眼角还挂着未乾的泪痕,「小姐,你去哪了?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
「以後不许乱跑,没找到你,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清雾看见夏侯晏身後有一位眼熟的男子,脑子开始思考倒底是在哪儿见过,突然灵光一现,「小姐,那位公子不就是当时救了你的那位?」
凌若上前作揖,「正是在下,既然晏姑娘也已寻到人,那在下先告退了,後会有期。」
夏侯晏福身回礼,「公子慢走。」主仆二人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直至看不见时,清雾才低声在耳边说道:「小姐,那公子长得好俊俏啊……若是小姐未婚,倒也是和您很匹配。」
「哟!丫头!你的有缘人可把下一句写出来了,你看看,在这。」诗画摊的老爷爷叫住夏侯晏,後来被填上卷轴的字苍劲有力,在旁的清雾顺口念了出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姐,这诗写得好啊!不知是哪家公子写的。」
「确实写得好,不过也不一定是出自男子之手,兴许是哪家闺秀挥毫也说不定。」不管男女,想必那人也是文采颇佳之人。
老爷爷听到呵呵一笑,「丫头,你的有缘人是位俊俏公子啊!咦?方才还有看见他的,怎麽一转眼就不见了?丫头,要不你们俩去江边,也许会遇到呢……」
「小姐,咱们去江边嘛~放灯挺好玩的!」夏侯晏看天色不早,担心晚归会有危险,後来想起有暗卫随侍,便依着清雾来到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