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发现清雾的时候,是在後院的柴房里头,当时清雾嘴里被塞了一块布条,手脚被綑得严实。替她松绑後,她模样狼狈地被禁卫押来青阳陵原面前。
「你胆子不小,敢谋害皇族!朕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启禀帝君,奴婢今日被人关在柴房里头一日,若不是禁卫发现,奴婢恐怕要在柴房待上好几日……奴婢又怎麽可能谋害皇族……」清雾说话的时候身体还在发抖,模样像是惊魂未定。
前些日子,她才跟着夏侯晏历经生死劫难,余悸犹存,好不容易安生了些时日,却又遭逢此事,她想了想直掉泪,没有管顾尊卑之分,直言道:「皇后娘娘不受帝君宠爱,自然有人想栽赃陷害,请帝君明察!」
「皇后这苦肉计可真失败,利用下人替你说话,你以为朕不晓得你的心思吗?」此刻的青阳陵原火气不消反增,担心他说出更难听的话,苏太后赶紧下令:「搜这丫头的身子和房间,若无搜出毒物,方可证明她说的是实话。」
画梦连同几个宫奴带着清雾去一旁,里外都仔细地搜过一遍,只差没算清她头上有几根发丝。也押着清雾到下人房去搜查,却一无所获。
画梦诚实以告,「禀太后,未搜出毒物。」
这时,夏侯府的大总管急忙赶来,「老爷,小的在後院发现一具陌生的屍体,经查实,并非府里的人。」
「也许,有人想利用夏侯府办喜事之余,惹是生非。帝君何不前去查看?」说话的是青阳陵若。他和夏侯晏是一块来这里的,却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受不白之冤,但碍於身分不适切,无法开口替她辩解。
青阳陵原觉得事情也有些怪异之处,「朕便采纳若亲王的谏言,前去看看。」
夏侯府的後院中,一具陌生屍体旁站满了人。
几个有经验的太医查看屍体後说道:「死者刚死不久,依伤势研判,凶手乃武功高强者,一击致命啊。」
负责煮汤的大娘和小夥子异口同声地惊呼道:「这人穿着和今日来厨房的清雾一模一样!」
青阳陵原让禁卫去搜身,果然在死者身上发现一副人皮面具,而那面具正是清雾的样子。
「现已证明了皇后的清白,望帝君日後勿再随意猜测。」苏太后不舍地看着夏侯晏,明明贵为一国之后却三番两次遭冤,真够委屈!
杜雄跪在青阳陵原跟前,「末将只求将谋害月贵妃之人绳之以法,还杜府一个公道。」
「自然要查明。」青阳陵原还在思索该如何查清此事,夏侯历似是预知了什麽,赶紧说道:「微臣家中护卫巡查不严,乃是微臣之过,请帝君恕罪。」
但夏侯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青阳陵原下令由杜雄领军搜查夏侯府,并抓拿相关人等亲自审问。
事情正告一段落时,负责接生的其中一名产婆急忙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贵妃、娘娘生了!是、是个皇子!」
青阳陵原无暇顾及自己帝君的身分,纵身一跃用最快的速度赶去。
众人见状,也赶紧离开後院。毕竟这儿才刚出过人命,今日是来参加喜宴,可不是来沾着秽气。
舒晴叫来几个下人将清雾抬回房间休息,又差人去叫来夏侯馨,「馨儿,晏儿身子差,你先在这儿陪着,我和你爹先去前头看看。」
「娘,你和爹放心去吧,姊姊就交给我了。」夏侯馨闹完洞房就跑回房里休息,方才听下人说起出事,才急忙赶来。她自幼学习武艺,长时间跟着师父在江湖游历,最讨厌繁琐的规矩,要不是自家大哥成亲,她也不会回来府里。
「姊姊,你别难过了。」夏侯馨一把抱住夏侯晏,已届二八年华的她高出夏侯晏半颗头,她甜声道:「有馨儿在呢。」
夏侯晏许久没有看到夏侯馨,又因方才众人在场,现下在她面前,再也忍不住哭意,紧抱着夏侯馨啜泣,「我处处忍让,没有和她争宠的心思,为什麽他要这样污蔑我没有做过的事情?」
夏侯馨在来之前,已先听下人说过来龙去脉,「姊姊,对不起。都是馨儿当时任性,如果馨儿没有拒绝,姊姊或许会嫁个好人家……」
「不许你这样说。」夏侯晏掏出绣帕擦乾眼泪,「依你的性子,若是嫁入宫中只会比我更惨,到时候爹更操心。」
「嘻嘻,姊姊终於笑了,不哭罗。」夏侯馨鬼灵精地笑道。
夏侯晏戳了戳她的腰间,「就你爱笑话我,是太久没让我扎穴道了是不是?」
「咳咳!」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嗽声。
夏侯馨指了指夏侯晏的背後,说道:「姊姊,忘了跟你说,那儿还站着一个人呢。意思就是,他听见你哭、也听见你和我没规矩地说话,要不馨儿替姊姊灭口,可好?」
夏侯晏一听赶紧转过身察看,原以为又是夏侯馨在闹腾她,结果转身却和青阳陵若对上眼,羞得她没脸见人,赶紧低下头。
「姊姊,要灭口吗?」夏侯馨已拔出腰间配剑,就等着夏侯晏一句话。
「晏姑娘和令妹感情确实深厚,着实令人羡慕。」青阳陵若谈笑之间,用着内力将夏侯馨的剑收回鞘中。
「功夫不错,你是谁?」夏侯馨没想到居然能在府中遇到这般高手,不由对他的身分感兴趣。
「晏姑娘的朋友。」
「馨儿,他是若亲王。」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夏侯馨掩嘴笑话两人,「真有默契,相信你是姊姊的朋友。咦?若亲王……不就是姊姊的小叔吗?」
青阳陵若不太想承认那个身分,只随意点了头。
夏侯馨知道自家姊姊从小不出深闺,除了霏亲王之外,可没有什麽其他可以谈心的朋友,不免对陵若起了防备之心,「你在这听我姊妹二人说话有何目的?去向帝君告状,好治我姊姊的罪吗?」
「馨儿,不得无礼,若亲王不是那样的人。」夏侯馨听夏侯晏这样说,才收起恶狠狠的眼神。
青阳陵若温润一笑,又走得更靠近夏侯晏一些。
「晏姑娘,我信你没有那般的坏心肠。清者虽自清,但有时仍需自保。」青阳陵若知道她的心地善良,连受伤遇刺後都还心系灾民,替之募款,他不信这样心肠柔软之人会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
同时他也不舍她的单纯正直,让她在深宫中屡遭危难,「晏儿,我希望你能在深宫中,长些心眼,若有需要,我青阳陵若自当倾力相助。」他将心底的话一股脑儿地全说出来,月光之下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有些气恼自己的冲动,怕自己一时冲动吓着她,又再开口说道:「希望你记着我今日的话,我先去前头看看,不打扰你姊妹俩了。」便赶紧快步离开。
夏侯晏还没反应过来,青阳陵若已走得不见人影。
「姊姊,若亲王对你可真够义气啊。」夏侯馨目光还留在远去的影子上,感叹道。
但她没发现的是,自家姊姊的脸上早就像熟透的虾子般热红。
夏侯晏暗自庆幸夏侯馨不谙男女感情之事,同时心里也有些慌张,为何听到他说的话,她的心脉会如此急促?甚至还有种快要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心中天人交战,难道……这可不行,她已嫁作人妇,还贵为一国之后,千万不能做出有辱夏侯府门风之事!
夏侯晏心底一番交战後,又冷静了些时间,脸上的嫣红散去了些,才说道:「馨儿,陪我去看看前头的情况吧。」
房内,杜月妍已服下太医亲自熬煮的解药。此刻因生产使力过度,虚弱地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个皱巴巴的婴儿,不哭也不闹,模样很是乖巧。
「妍儿,你没事吧?」青阳陵原完全没了平日的霸气,柔声地问着眼前的可人儿。
「没事。」杜月妍心中五味杂陈,但仍挤出一丝笑容回应。
苏太后唤来太医替自个儿的皇孙诊脉,太医仔细诊察後并无发现异状,苏太后才放下心中悬着的大石。
杜雄使了个眼色,「贵妃娘娘身子可还有不适?」
「爹,月妍没事,让爹替月妍操心了。」杜月妍阖上眼,心中却有些酸楚泛上。
正当杜雄还欲再开口说话之时,杜月妍拉了拉青阳陵原的衣袖,虚弱地说道:「请帝君查明是何人要谋害臣妾和皇族血脉,月妍不想日後都在担心受怕中度日。」
「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轻易饶了那些歹人!」青阳陵原即刻差宫奴备好笔墨,当场写了一道手谕赐给杜雄。
杜雄接过手谕後,即刻动身回府前往调度兵力,准备搜查夏侯府。
眼尖的杜月妍瞥见门外走来一到熟悉的身影,目光不由落在他的身上好一会,看见他时不时回头张望,也开始好奇他究竟在看什麽。不久,她便看见夏侯晏走进来,虽然两人站在最外边,但她还是看见了他眼中的喜色。
此刻,她的心底很冷。
「妍儿,可是身子不适?」青阳陵原逗弄着怀里刚出生的儿子,转头看见杜月妍发愣,以为是产後身子不适,赶忙叫来太医诊脉,却不晓得她现在的心思完全落在门边的二人身上。
心底的妒意使杜月妍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紧到掐出了血痕都没有发现,还是青阳陵原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臣妾想回星月宫,可好?」杜月妍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中狂烧的妒火,她必须忍住,否则可会坏了大事。
青阳陵原问了太医杜月妍现下的身子可否适合乘轿,太医几番审思,却见杜月妍以眼神威压,捱不过她的施压,答道:「贵妃娘娘产後恢复良好,若需乘轿,切记不得过於颠簸。」
听到太医之言,青阳陵原赶紧让人备轿回宫。他可不想一直待在夏侯府里的空房,守着自己的爱人和刚出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