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亲王府遇袭的消息迅速在京城传开,加上霏亲王下落不明,一时间民心惶惶犹恐惨剧重演。帝君闻讯立刻下令封城三日,命各部官员商讨办法,并调来恒州军队支援禁卫搜查行动。
迫於帝君施压,军队挨家挨户一一清查可疑人等,将京城给搜了好几遍但却苦无结果,城里百姓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又恐被当作贼党同夥,因此街上路人零星无几,人人皆自危,百姓索性闭户不出。
烟华城内顿时一片愁云惨雾。
三日後,恒州军队并未如期撤出京城,而是在清晨天未破晓之时,由杜雄率领军队冲破宫门守卫,杀得宫中禁卫措手不及,有些禁卫甚至还在睡梦中便已魂归西天。
带头的杜雄熟知宫城地理位置,顺利地闯入帝宫,将睡梦中的青阳陵原团团围住。
被惊醒的青阳陵原一看怒不可遏,顾不得帝族礼仪破口大骂道:「朕敬重你是月妍的父亲,没想到你胆敢谋反篡位!」
「哈哈哈!帝君,噢不对!应改口喊你青阳陵原才对。」杜雄脸上笑意盈盈,「是该感谢你如此敬重,老夫才得以借你之手,除去称帝的障碍。」
闯入帝宫的军队也吵醒一旁侍寝的杜月妍,本来还睡眼惺忪的她,扫了四周一眼发现情势不对,脑筋瞬间清醒,问道:「爹!这是怎麽回事?」
「我的好女儿啊,正如你所见,为父要称帝了。」闻言杜月妍霎时白了整脸,「爹!您怎能做出谋反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可是要株九族的重罪啊!」
杜雄冷哼一声,「哼!你懂什麽?青阳奉那老奸巨猾的老家伙,利用我稳固梦然的疆土,却鸟尽弓藏,封了个虚名就想打发我?还想对我赶尽杀绝?」此刻的杜雄像极了丧心病狂的疯子般狂笑,「还好,他儿子不聪明!这是他的报应!青阳奉欠我的!」
「逆贼!」青阳陵原抽起挂在壁上的宝剑,不客气地往杜雄身上招呼去。
但杜雄也非省油灯,多年军旅的历练使他拥有绝快的反应,闪过青阳陵原几式剑招,反手一擒,轻而易举拿下他。
「爹!」杜月妍跪地,泪眼婆娑地望着杜雄,「女儿以为爹所谓的霸业是成为权倾朝野的一代重臣,没想到却是要弑君谋反……阿原可是您自小看大的!是您的女婿啊!」
「孽女!还用不着你来对为父说教!」
「爹!趁现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我替您向阿原求……」啪!响亮的巴掌打断杜月妍的话。
杜雄冷笑,「别怪爹狠心。爹虽让你成为寡妇,但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也会让原月当上太子。」
「爹!爹!不能啊!」杜月妍疯狂地摇头,以身体挡在青阳陵原前头,深怕杜雄一刀斩了他。
「孽女!嫁了人便忘记母家!」杜雄瞪了杜月妍一眼,又道:「暂将这二人还有皇长子关押在星月宫内,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入!」
说来也讽刺,军兵得令,便照杜雄所说将青阳陵原一家三人囚禁在当初他为杜月妍所修筑的宫殿。
这一天,宫里风云变色,首先遭殃的便是低阶宫奴,稍有差错的下场便是人头落地。再来则是和青阳奉有关的人,譬如後宫中的太妃们。杜雄为了泄愤,下令军队将所有太妃就地处斩。
本来苏太后也要成为刀下亡魂,但杜雄记起她自从青阳陵霏失踪後就发疯,便将她囚禁在静心宫内暂且留下一命。
宫里谋反叛变的消息一度被杜雄封锁,但有些宫奴侥幸逃出,将宫变的消息带出宫外,指称护国将军杜雄劫持帝君,在帝宫拥兵自立为王。闻此,朝野虽一片譁然,但却无人企图营救青阳陵原一家三人,等同是默许杜雄篡位的举动。
接获消息的白晏和陵若大吃一惊,虽曾猜想杜雄野心勃勃,但没想到他如此之快付诸行动。
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白晏便和陵若一同来探望还在养伤的陵霏,顺道将此事说给她听。
只见陵霏坐起在病榻前哄着怀里的两个孩子,一边叹气道:「杜雄凭藉女儿一人,倾覆朝野,轻易夺我青阳氏百年帝业。追根究柢还是皇兄太小看杜雄的野心,亲手将父皇辛苦维持的江山拱手让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陵若摊开羊皮地图,指着梦然和秦幽两国交界处说道:「我们已向秦幽借来十万铁骑,现下他们已扮成普通商队在边境候命,待时机成熟便举兵拿下杜雄,不会让父皇的心血付之东流。」
陵霏有些诧异地看着陵若,神色复杂地问道:「二哥,皇兄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三番两次欲除掉你,难道你不恨皇兄吗?」
「那你恨吗?」陵若平淡地反问陵霏。
闻言,陵霏哭丧着一张惨白的脸笑道:「能不恨吗?皇兄为了杜月妍执意杀我夫君全族,甚至多次暗中想打掉我腹中夏侯氏的血脉。他为了权势牺牲掉我後半生的幸福!二哥,你说我要怎麽不恨?我和皇兄还有杜月妍都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和他们也有不共戴天之仇。」白晏想起夏侯府里的每一个人,在她知晓身世後,也曾打探过夏侯府其他人的下落,但皆无消息。虽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爹爹、娘亲、大哥、小妹都待她极好,却因为青阳陵原和杜月妍的私心,这些人一夕间都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白晏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平复被仇恨填满的情绪,「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们都曾体会过,但莫要让黎民百姓步入我们的後尘,成为争权夺利下的牺牲者。」
「陵霏,你可愿意和我们并肩作战?」看着陵若伸出来的手,她迟疑了。以前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因为那是自小疼爱她的皇兄啊!
白晏上前将陵霏怀里的孩子暂时抱给陵若安抚,紧紧地抱着陵霏,「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对夏侯府赶尽杀绝,但你也一辈子不会原谅没有去救他的你。忠於本心,别做後悔事!」
陵霏闻言,埋在白晏的怀里放声大哭。
杜雄篡位以後,百姓原以为艰困的生活会有所改善,但朝中官员明面上虽支持杜雄,但暗地里却各怀鬼胎,使得原先颁布的政策朝令夕改,又逢忙碌的过年时节,因此民间各地民不聊生、怨言不断。
恰好今年冬天异常寒冷,大雪连日未停,传出好几人夜半冻亡。故有传言说是新帝杜雄逆天而行,惹怒上天引来惩罚所致。对此杜雄下令严实缉拿造谣者,虽众人在街坊集市噤声不言,但仍阻挡不了流言的散播。
街坊间都说杜雄称帝不得民心,必败。
而杜雄底下的军队因需要长期驻守京城,但却没有多於官舍可供落脚,因此将主意打到百姓身上。恒州军队隶属杜雄管辖,现仗着杜雄称帝,肆无忌惮地强掳民女、劫舍打家,行径犹如山匪般令人发指,本就不得民心,现更再添民怨。
杜雄称帝二十日後,才刚过完元宵佳节,而梦然举国上下却又陷入低迷气氛。只因秦幽边境放出消息要发兵梦然,更夸下豪语要以十万铁骑踏平梦然帝宫。
这下可让杜雄着急了起来,他手上恒州的军兵不过三万,兵部直辖的焉州军兵最多三万,再加上京城的禁卫约莫三千,他甫称帝还没来得及整顿姚州、柳州的兵力,若是以现有兵力要抗衡秦幽训练有素的十万铁骑,无疑是以卵击石。
於是杜雄紧急下令,在全国各地徵召民夫,凡年届十五岁男丁一律须入伍保家卫国,若有不从者,罪同通敌,株连九族。
清晨早朝,龙椅之上的杜雄傲视百官,虽现在的局势不利,但纵横战场二十多年的风霜使他看来不怒而威。
免了众臣的跪礼,杜雄直切主题说道:「秦幽突然出兵,兵力不足,各州徵召民夫的情况如何了?」
「启禀圣上,初次徵召状况不甚理想,但已加派人手前往协助,估计各州能再多出十万民兵。」兵部尚书李昌作为杜雄首席心腹,在杜雄发出命令的第一时间已派员前往各州徵召,但由於事出突然,遭民间严重反弹。
杜雄闻言对李昌投以赞许的目光,兵力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再来便是最重要的民生问题,他又将目光锁定在户部尚书身上,问道:「户部的存粮呢?」
「今年农收不佳,国库的存粮若是要支用全部兵力的伙食,最多仅能支撑二十日。」户部尚书王忠一说完额间便冷汗涔涔,他本以为混个户部尚书可以大捞一笔油水,谁晓得油水没捞着居然先遇上战争。
杜雄阴森的眼神看得王忠直发毛,「孤能让你当户部尚书,也能换别人作。若是存粮问题在五日後还未解决,便提你项上人头来见!」
王忠吓得两腿发软,直跪地磕头哭喊道:「饶命啊!圣上!」
但杜雄仅扫了王忠一眼,便叫禁卫将他抬走。人被抬走後,殿上恢复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吭声替他求情,就恐无端惹祸上身。
高位之上的杜雄看着底下惴惴不安的群臣,目光更加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