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林苡倩对柯婷似乎有些不满後,我就开始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乍看之下,一切都很和平,但听完她对柯婷的看法後能明显察觉到林苡倩对她些微的冷淡态度。
对我而言,柯婷在我们四人之间的友情中并没什麽变化。若要严格说起,唯两点让我感觉比较不同的是她似乎比以往还要黏我,也和任伟伦走得比较近。
我们四人本来就是个群体,会走近彼此是正常不过的事,但我指的是她会在平常不会出现的时间点,出现在我和任伟伦面前。
这麽说好了,虽然我们平时下课或是社课都在一起,但柯婷放学後是直接回家的,可是现在连我和任伟伦在河堤旁练习吉他,她也会跟,有时还是任伟伦送她回家。
有关於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我几乎都是单方面听柯婷说的,在她谈论起任伟伦的瞳仁中,其实正闪着不稳定的光芒,我无法确定那是纯粹崇拜,还是代表她喜欢上了这个人。
至於任伟伦,我还没单独和他真正聊起柯婷的事过。事实上,一见他对柯婷的温柔,就能足以让我难受好几天。
不论是他们在讨论一件琐碎的事还是研究要如何解题时,双肩几乎贴上的情景,或是两人单纯走在我前头相觑而笑的画面,每见一次,我的心脏就像被打击一样,震的心情难以平复。
观察了好一阵子,我仍然不知道任伟伦是抱持着什麽样的心看待柯婷的。
这天放学,我们一如往常来到河堤练习吉他,柯婷也跟在我在我们身旁。
「岱漪好厉害喔!你弹奏的技巧又更进步了!」柯婷在一旁拍手,一脸钦佩的样子。
「这是当然的,有我这位严师在还能不进步?」坐在我左边的任伟伦得意的说。
「呿,我自己也很努力好吗?」我噘唇说道。
「唉呦,大家都很棒!不用争~」柯婷笑道。
我撇撇嘴,「话说你现在状况还好吗?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我将话锋带向柯婷,若不主动关心她家里的状况,她是绝口不提的。
那天有看护到医院照顾阿桑後,柯婷的妈妈便亲自接她回家,回到那个有施暴者的家。
至於那个看护是谁请的?当然是柯婷的爸爸,面对柯婷的坚持他只能透过电话、偶尔见个面,以及金钱上的支柱来关心她。
有关於施暴的事柯婷的爸爸一概不知,每一次见面她都会画上淡妆来掩盖伤口,就算是夏天也从不露出一寸肌肤。
「还不错啊!只是少了婆婆心里难免感到空虚。」她没看着我说,而是望着汩汩流过的溪水。
「别太勉强自己,有什麽事就告诉我们吧!」左边的任伟伦轻叹道,他肯定也知道柯婷在逞强。
这阵子我们都会先送柯婷回去再各自回家,因此任伟伦也知道柯婷的家庭背景。
除了在指导上是位严师,他的确是个会照顾且随时散发温柔光晕的人。
听完柯婷的事以後,不管是身体状况还是生活状况,他变得比以往还要时常关心她,使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更加靠近了。
「唉呦,你们不用担心啦!你们看我现在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啊!」她拉起袖子,雪白的肌肤上的确没有任何瘀青或伤痕。
「该不会是把你关起来?」就算不是肉体上的施暴,也能藉由别的方法来折磨对方。
「齁,别再谈这些事了嘛!我有你们就够了!」柯婷先是回避了我问题,接着左右两手臂勾着我和任伟伦的後颈,往自己拉去。
「没有你们的日子我的身心灵状况才糟糕勒!」她紧勾着我们,开心的大喊,「我们要一直当最好的朋友!」
我和任伟伦四目相覻,噗哧轻笑起来,见她一如往常的活泼,就足以让我们暂时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也许「一直当最好的朋友」乍听之下感觉挺不错,可是在所有事情发生後,回想起这句话我才明白,当时的她正暗示着我们是不可以跨越朋友这条界线的,好比如我和任伟伦。
***
夕阳在蓝空中消循,独留染着橘墨的尾巴挥洒着;薄云亦在空中漫游,将风吹向大地,宣布夜晚的到来。
每当见到他们笑着我听不懂的事时,我的心就会揪成一团。然感情之事不是我们一般人想拥有就能拥有的,倘若他们真的互相喜欢,我就必须调适自己的心情,并祝福他们。
但,我真的做得到吗?
回家的途中,我经过了一家非常醒目的花店,里头五彩缤纷,什麽花色都有,可吸引我的地方是外面坐了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孩。他侧着身体,低着头弹奏吉他,歌声与吉他中,道尽了真挚的惆怅感。
『Imustbestrong我必须坚强
Andcarryon独自走我的人生路
CauseIknow因为我知道
Idon\'tbelonghereinheaven我并不属於你的世界』
我认得那首歌,且听过两次,一次在爸妈的房间,一次是在音乐班。
我阖眼专注的聆听,想起了在音乐班的小男孩,那个老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听着自己的音乐,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
那天,他哥哥急急忙忙的走进教室将他带走,还有面色凝重的老师,以及他颤抖的身子,这些画面随着旋律,再次重现在我脑海中。
然而,我依旧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除了最近有在听泰勒丝的歌曲外,我稀少听西洋歌曲。
「我要关灯打烊罗!」里头围着围裙的妇人对着外头的男孩喊道。
男孩依旧低着头弹着优美的旋律,妇人则是一说完便马上熄去外头的灯光。
歌曲到了最终,男孩还是垂着头,在月光的照耀下,我隐约看见自他脸庞上滑下的一行清泪。
站在路灯下,由於背光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直到对方发现到有人在盯着他看,才缓缓抬起头。
对上他的视线,我愣了好一会儿,藉由微弱的月光我能清楚地看见他湿濡的双眼。
直到对方站起身子朝我走过来,我才慌慌张张地颔首快步逃离现场。
不知道跑了多远,尽管缓下了步伐,紊乱的心跳始终无法平复。
我紧握着背带,抬首望着夜空中的稀疏闪烁的星星,回想着那首触人心弦的旋律,以及从他脸颊上滑下的眼泪,不禁激起了我心湖上的一小圈涟漪。
那首歌、那个人,彷佛只存在於我记忆中的一部分的他。
彷佛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