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低啸,在丞相府前驻足。赵浩然与刘采薇陆续走下马车,守门侍卫见是小姐和姑爷回来,连忙开门迎接,速速前去向夫人通报。
夫妻俩愉快地朝厅堂走去,相国夫人袁氏和二公子刘景宸早已站在门边笑意岑岑地盼着他们,刘采薇一瞧见母亲,立即踩着碎步快走迎向她。
「娘、二哥。」刘采薇虽已为人妇,每次回娘家仍像个小姑娘似地蹭着娘亲撒娇。袁氏拉过她的手,慈爱道:「终於回来啦?你二哥想你想得紧呢,原先他还打算去王府看你们,谁知这几日总是……有事耽搁。」
袁氏提及有事耽搁时,神情有些尴尬。赵浩然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个中缘故,偏偏他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脸坏笑地揶揄妻舅:「怎麽,你和尊夫人在酒楼演的那出戏竟然意犹未尽,回到府上还日日上演吗?」
刘景宸的笑容霎时僵住,耳根逐渐发红,令人辨不清是恼还是羞,只听他轻叹一口气,无奈道:「王爷别再挖苦我了。」
袁氏也跟着扶额叹气,郁闷了几日,如今见着健谈的女婿,总算有个人可以诉诉苦:「前几日大吵也就罢了,今日老爷休沐在书房绘丹青也被这对活宝坏了兴致,宁愿出门与同僚小酌,图个清静。」
「娘,难得薇儿回来,别尽提晦气事。」母夜叉吵完架甩门上街去了,刘景宸好不容易可以暂时眼不见、耳不听为净,偏偏大夥儿就爱提起她,惹得他心烦不已。
「不提就不提。」袁氏摇摇头,不再为难儿子,「陪浩然、薇儿说说话吧,娘给你们沏花茶、备点心去。」
刘景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温柔地拉着妹妹进门,再将她由头至脚仔细打量,「大半年没见薇儿,脸色比以前红润了些,就是不太长肉。你在王府过得好吗?」
刘采薇轻睐夫君一眼,甜蜜颔首。当她抬起头时,清楚看见哥哥眼布黑圈、双颊微凹的憔悴模样,不觉有些心疼:「二哥清减了许多,可是因为嫂子的缘故?待会嫂子回来,让薇儿与她聊聊你们之间的事,可好?」
「薇儿不必操心,此事哥哥自有分寸。」未免她继续追问,刘景宸立即转移话题,问起她在府里的生活,自然而然地聊到了赵浩然任职官媒所经历的种种事迹。当提起近日刚结案的离缘事件时,刘采薇便顺水推舟将开绣坊的意愿告知兄长。
刘景宸向来疼爱这个小妹,如今听她认真诉说开绣坊的立意,自然爽快答应助她一臂之力,「哥哥还会在汴梁逗留一段时日,期间可以陪你找合适的店铺、订做绷架和采购绣线布料。至於营运以後,管理工人之道、与顾客交涉之法,就让王爷提点你。」
有二哥助阵,开绣坊之事就成功了一半。想到能够协助贫困妇人帮补家计,令她们工作的当而同时得以照看孩子,刘采薇就觉得欢欣愉悦,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刘景宸望着她如花般娇俏的笑靥,亦是心花怒放,朝她打趣道:「早知你开个绣坊便心满意足,哥哥就不必给你带礼物了。」话虽如此,他仍挥手唤来府中小厮,命他捧来大大小小的礼品,呈放在刘采薇面前。
苏州盛产丝绸,刘景宸为她选了两匹冰蚕丝,一匹粉杏、一匹白绿,所挑的皆是妹妹喜爱的淡雅颜色。
「薇儿喜欢吗?」
她来回轻抚光滑的布面,爱不释手,对哥哥轻轻一笑道:「喜欢。」
「回府让人给你缝制衣裳,下次哥哥回来,定要穿给我瞧瞧。」刘景宸随即打开一个雕花檀木盒,从中取出一支点翠步摇簪道:「这是苏州聚宝楼的新品,一次只打造了五件,哥哥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刘采薇接过簪子细看,见它做工精细、式样繁复,与她素雅的饰物相较之下显得花俏,於是将它还到哥哥手中,「如此华贵的簪子,由二嫂佩戴才合适。」
刘景宸闻言,霎时愣了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说:「她珠宝首饰多得是,才不稀罕这个。来,哥哥给你戴上。」他动作轻柔地将步摇簪插在妹妹的云鬓上,儿时曾给她采花饰髪的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令他心头一阵温软,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砰!」震耳欲聋的甩门声蓦地响起,在场众人为此吓了一跳。
「还不让我逮到!我不过出门一会儿,你就胡来!」接踵而来的,是尖锐高亢的叫骂声。这急促而充满怒气话音,教人得以一探声音主人暴躁的脾性。不想而知,来者正是刘景宸的妻子,楚馜芷。
她从市集回来,一进门便发现丈夫替女子佩戴头饰。那女子背对她,令她无法看见对方的模样,然而她却清楚瞧见丈夫凝睇女子时,温柔爱怜的神色。那簪子楚馜芷早在搜查他的储物箱时见过,由於是她所喜欢的款式,她一直误以为那是为她而买的。
楚馜芷怒冲冲地走上前,伸手摘下刘采薇髪上的步摇簪,以尖利的簪尾指向刘景宸,逐步逼近他,「说!这女人是谁?和你有什麽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