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
「嗯？」像第一天离开通话时一样，我瞅着窗外。
「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就算以後我不在了也是。」
他这麽说，是不是在暗喻什麽？是吗？是不是？
还是趁我不在的时候，他和小怡已经甜蜜蜜的在一起，所以不需要我了？
「什麽意思？」我语气一下子冰冷。
「没什麽意思啦……只是，」他顿，「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学着适应吧？」
我愣。
张岳，阖眼的瞬间我心底轻唤。
你傻什麽呢？你现在不也如你说的，不在我身边吗？
而我现在，正在提早习惯这样的日子啊，我还在折磨你，折磨我自己，还不肯放手。
「这是在预告你要离开我的意思喽？」我用开玩笑的语气，故作轻松。我轻哂，「好像爸爸在跟女儿告别喔。」
「哪有啊！」他又说了句：「小瑾，你要记得我还是很爱你。」
「温暖的父爱？」我笑问，忽视心跳的不平整。
「谁你爸啊你！」张岳立即薄怒反驳，不满我打断他真心的告白，却换来我阵阵笑声。
「我认真的。」他呼吸的粗重声鲜明的透过电话传到我耳里。
我知道。
「很爱很爱。」他强调。
只是你的爱没办法复原我心上的碎片。
「真的。」
张岳，你就像是背对我却说你爱我，你拿什麽要我相信？我抿唇，眼前顿时失焦。竟然已经碎裂的东西，我们何苦强求它完整？
「嗯。」然後又自以为它还完整，「我知道。」
最後我听见自己这麽说。
再讲几句嘘寒问暖的话便挂断连线，这样就够了吗？
我问自己。
当然不够，怎麽可能够？我低笑自己对张岳的不坦率，一转身视线就对上那双褐眸，微愣随後扬笑：「偷听别人讲电话是你的兴趣吗？」
「是你吵醒我的。」
一脸睡眼惺忪，他没起身仍躺在沙发，打了个哈欠，眼底的不清醒表露无遗，面无表情的直视我。
我瘪嘴，斜睨他。
唐宙纬凝视我几秒，被他盯的不自在我赶紧转移视线，随後听闻他没起伏的语调悠悠道：「喂，明天去看海要不要？」
「……我是路痴哦。」
他挑眉，「我没说要你带路啊，我可不想到山里跟熊打架。」
我送他一记白眼。
「难道不能直接点吗？说你是特地要带我去的？」我学着他平时一副什麽都能看穿的笑意瞧他，顿时有种我们角色互换的感觉。
他撩起唇尾，不在意我独自摆起的高姿态。手指玩弄自己浏海前的发丝，窗外没有什麽光线只有灰白云彩，室内的白光反倒突显唐宙纬染褐过的发，他讪笑：「那你呢？怎麽不直接去问张岳他和陈小怡的事？」
我微怔。
「人不能骗自己哦，因为骗不过。」笑得孩子般无害，天知道他脑袋又装了些什麽，「那我直接点吧？前几天不在是为了找路。」
「……什麽？」我眨眼。
「找怎麽去海边的路途。」
「所以你才连续几天不在家？然後……就为了找路？去看海的路？」
「嗯。」
「你走路吗？我们要徒步走去？」一问完就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不是还有脚踏车在吗？
「怎麽可能。」他敛笑，随後闭眼打算再睡一觉。
不晓得为何我感到的温暖，是像海浪汹涌的迎向我，不会喘不过气，甚至是想大口呼吸，注满心头更好。
然後遗忘我该面对的事。
我埋首在双膝间，掩盖自己脸上的笑意，在知道唐宙纬是因为我才时常不在後，心头那根针消失了，忍不住雀跃得笑弯眼。
但张岳扎在我心上的千百根针，还迟迟不肯抽离。
人不能骗自己，因为骗不过。两分钟前唐宙纬说过的话无意识重复在脑内。
闭上眼一片漆黑之中我听见张岳的声音，熟悉的，掺杂着小怡的笑声。
我压根没打算骗自己。
唇角不知何时没了弧度，眼眶一热眼泪却出不来。
於是我死命的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