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寂寞城市 — 章七、未完成(4)

正文 寂寞城市 — 章七、未完成(4)

自我幼时嚐过辣的味蕾感受,便鲜少碰辣。

那容易让我头昏脑胀,就算是一丁点,再喜欢的食物沾上了辣我也不肯碰。然而惯性头疼这次也不例外,两瓣唇上火辣辣的痛苦,是我灌了三瓶水都化不开的愁。

与其说愁,不如说怨。

以飞快的速度食完那可怕的面条後,胃里的大洞忽地敞开似的,又连续叫了碗面和肉燥饭才填补七分饱,但这回我誓死扞卫我的食物,绝不让它沾上任何调味!

瞧我吃得津津有味的脸,唐宙纬向我讨拍:「如何?好吃吧。」

「嗯。」

怨着上碗面的恶作剧,我马虎地回应。接下来的午餐时间都没与他说话,唐宙纬不介意我赌气的行为,反倒吃完自己的份还替我去买水。

是走在街上时,他含笑地再次牵上我的手,我忿忿的前後摆动想甩开,徒劳无功才对他破口大骂:「辣死了!」

「这和不牵我的手有关吗?」

「没有,但和你机车扭曲的个性有关。」

半晌他爽朗地笑开,我撇过脸,低眼瞅着移动的脏灰鞋尖,更加握紧了包裹住我手的大掌,他察觉出我的力道,反手转而十指交扣,结果到回家以前,我再也没有甩开他冗自牵手的举动。

我甚至为此有点沾沾自喜。

但我不承认。

不愿承认,也不能承认。

「头还晕吗?」

「托你的福,晕得我脑子快炸了。」

「看起来并没有啊。」他笑着戳破我的浮夸。

唐宙纬引着我走向这条巷子出现分岔的路口,他熟悉的毫无犹豫往右边绕,在偌大无比的城市里竟还有着人情温暖的小社区。因为不只是面店老板,就连住在这附近的居民看见了我们,都会点头莞尔地表示问好。

殊不知他们其实只对唐宙纬问好。

「为什麽要和你打招呼?你以前常来吗?来干嘛?吃饭?喔!霸王餐?难怪这麽吃得开。」

「记得有阵子我都很晚回去?」

他没正面回应我一串问题,反倒勾起我记忆,我回想半秒:「你说、去找路?找怎样去海边的路。」

「是啊,当时很常在附近闲晃,吃小吃,久了就熟了。」语落他抬手向前方不远的大妈打招呼,大妈提着手边的菜,和正在对谈的老奶奶道别走往我们笑眼灿灿,说着有段时间没见到纬纬了。

「纬纬?」我在他身後轻声重道,喃喃自语,原来他的长辈缘这麽强大……

「哎呀!这是纬纬的女朋友吗?真漂亮啊!你们同年纪吗?」

不等唐宙纬回答,她一股劲塞过手上的一袋蔬菜,唐宙纬回绝大妈坚持给予的强硬,原先出门时唐宙纬已拿了一袋不知道是什麽的袋子,若再接下此时的伴手礼,肯定没手牵我吧哈哈哈。

没手牵……

不对啊!为什麽我顾虑的是这个?

见状我站於他身後,替他设想便默默接过他手上原本提着的袋子,却被他一把搂上肩,一起面对大妈攻势。

「阿姨,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们不煮菜,也都吃外食。还是拿回去给小义吃吧,他肯定很开心。」

初步的揣测,小义应该是大妈的孙子。但是唐宙纬叫她阿姨耶!不会是孩子吧?我抿唇笑得不太自然,暗忖着问题的答案,唐宙纬见我模样不太对劲,估计是把我当作犯头疼,便插话对大妈表示有行程得离开。

走之前她还不忘对我们暧昧地一笑,似乎感慨着我们这个年纪的小情小爱。

我无声地闷笑。

十七岁?可不单纯了。

「小义是谁?」

「阿姨的孙子啊,今年三年级。」

「吭?那你为什麽要喊那个大妈阿姨?」我不解的瞅视。

唐宙纬瞟向见到白痴的眼神,「这叫说话的艺术。」

「……」

我环视一圈所处的位置,这里明明距离居住的地点不远,建筑物年久陈旧的对比却鲜明不少,斑驳的围墙看得出风霜雨打的岁月,比起密集式的高楼,在这附近较多的反而是基本的透天厝。

「你确定走这种小路可以?」

不知何时,我们已迈入了另一种环境,没有高科技产业的驻足点,也无高楼大厦的身影,更无方才小吃街的热闹。反倒是田间小路的味道,「你别想把我抓去卖啊!」

「有人买吗?」他哂笑,而我瞬间给予他一记爆栗拳。

脚程持续。

他不急不徐地拿起手机拍下田野的景色,我也踮起脚尖与他看着大萤幕上的画面,瞧他不稳的手导致萤幕晃动,我不满地道:「你这样拍不行啦!」

「哪只猪压着我肩膀的?」

「喂!」

在我为他的吐槽咧齿一笑那瞬间他将镜头反转成前镜,拍下了他自己低眉笑得无奈、而我面露灿烂的画面,阳光的金黄洒上我们的发丝,为这相片添增生气。

我还在抢夺唐宙纬的手机,打算拍下其他风景的战争间,又被他拍了不少丑照。

是真丑!超丑!翻白眼笑得像智障的脸!

「删掉!」

「不要。」

「快给我!」

「不要。」

「拿来!」

「谁管你?走了。」

我泄气,任他走在前头拍摄天空、云层、那近乎剥落的铁皮屋,甚至发现了城市中难以出没的三合院,前院的黑狗见着两个陌生人在自家门前拍照,倏然疯狂的吠叫,幸好那项链紧紧扣住没能让牠冲出来。

房里匆匆忙奔出个男孩安抚黑狗,也循着方向瞅见我们,他仅点头应好便和黑狗玩耍。

双手搁置在後,看着路上细碎的石子,再望着身旁站着不动的人,用眼角余光瞥见了他和煦的笑,手持着手机,画面停滞在他拍下的前院,以及男孩与狗。

这一刻我似乎不讨厌阳光肆意的挥洒,反倒感谢它的照耀,我才能用双眼拍摄下唐宙纬的温柔。

只是当他走在前头拍摄自然景色时,不得不承认脑海的影子里仍有张岳。

或许十七岁很单纯。

是我的执着让一切难堪,让过去的爱没有出口,无法忘怀背叛,导致了我不肯面对我和张岳犯了相同的错。

我们还未理清,我们还爱,所以我绝对不能承认。

不能承认我目光停滞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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