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早晨,我传讯息给金钟叫他今天不用来了,因为我要去找李真泱问个清楚。
在去之前,车子先不自觉开到了超市。我想李真泱的冰箱一定又是空的,不然就是东西都发霉了吧。
我到超市买了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还有如果不买,她就会哀号一整天的金苹果。
买完後,就直接把车开到她家门口。她是住在一楼的平房,是一栋日式建筑的老屋。很多地方都老旧了,但她当初坚持要住这里,因为她说这样她才会有情感方面的灵感,不懂老房子和情感有什麽关系。
我提着两大袋物资走到门口时,看到有一个留着西瓜头,穿着牛仔吊带裤的年轻男孩蹲在门口。
「小斑,你干嘛不进去?」
小斑是负责李真泱的编辑,是一个上进又超有耐力的年轻人,不然怎麽受的了李真泱这个常常要人家盯的小说家。
小斑抬起头看我,一副看到救星的眼神,「英乐哥!这几个礼拜,真泱姐不知道是出去,还是躲在里面,我都连络不上她,敲门也不应门,截稿的时间就快要到了馁!」
她不在?肯定躲在里面了。
「小斑,把花盆抬起来。」
「诶?喔……好。」
盆栽一抬起来,一把钥匙就在底下。
「诶!这该不会是真泱姐家的钥匙吧?!」
「嗯,打开门吧。」
就只有这个单细胞生物才会把钥匙放在这里,她都说这样她才不会找不到。
一进屋,屋内意外的乾净。我打开一看冰箱,竟然看到有被放到过期的金苹果,这实在太反常了,她从前绝不可能让她的活力来源不喝进到她肚子里的。
我们把屋里她可能会躲起来的地方都找过一遍,发现她真的不在家。
「我的天啊!真泱姐到底跑去哪里了啊!」小班崩溃地说。
她跑去哪里了?我脑中把她会去的地方都想过了一遍。等等……今天该不会是……
我走去看李真泱挂在墙上的月历,今天果然写着:「与乐爸的见面日」,我竟然忘记了……
我赶紧开车到李真泱可能会在的地方,那里是有山和海环绕,被大自然包围的〈勇气小镇〉。不得不说,小镇叫这个名字真的挺怪的
一下车,就远远地看到李真泱穿着白色针织长洋装和淡粉色大衣,站在我爸的墓前,手舞足蹈的跟我爸说着话。
我现在的心情五味杂成,因为这十八年来,她都从没缺席过。
我缓缓地走向李真泱,她似乎还没发现我。
李真泱停下动作,「乐爸我跟你说喔,我……思考很久,我不想再当英乐的好朋友了。」
「什麽意思?」我不解也不悦地说。
李真泱被吓到的楞在了原地,天空也开始飘了小雨。
「你怎麽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今天不在这里会在哪里?我刚刚去过你家了,小斑快要被你搞疯了。告诉我你是哪里在发神经,突然变得这麽异常是怎麽回事?」
「你明明就是能把歌写得情感很细腻的人,为什麽在这方面却那麽迟钝?」
「你不要跟我打迷糊战。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刚刚对我爸说得那番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如果不是你方英乐的好朋友,现在也不会过得这麽难受了。」李真泱神情脆弱地说。
「难受?李真泱你说,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
她突然情绪崩溃大声地喊着:「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我才会这麽痛苦!」李真泱一说完,又像上次一样往我身後跑走。
「喂!李真泱你给我站住!」我大吼着。
但是李真泱这次完全不听我的指令,她已跑离我很远的距离。此时的雨也开始越下越大,我的心也开始越来越慌张。
我开着车到处寻找李真泱的身影,天气状况越来越差了,感觉快要打雷了。
那家伙……最怕打雷了,我一定要赶快找到她。这时突然远方有一个瘦弱的身影,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赶紧下车,追了上去。
我抓住她的手腕,「李真泱!」
「放开我!」李真泱流着眼泪看着我。
但我已经快分不清楚那是眼泪还是雨水,我只知道我的心也很不好受。
「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要的……你能给我吗?」
「你说啊!我哪次不是因为你打破原则?哪次不是因为你而去做一些我认为非常愚蠢的事?」
「那……你是用什麽样的角色,在做这些事?」
「角色?」
她到底想要表达什麽?
「当然是以……你的……好朋友。」这是我分析完,最好的回答了。
她向我露出落寞的表情,泪珠明显的一滴一滴地落下。
「那……我要跟你绝交!」李真泱甩开我的手,往前跑走。
我再次追向前,这时她穿越了一个平交道,当我跑向前,栅栏突然放下来,警示灯开始响起。
该死。
「李真泱!你听我说!」
她终於停了下来,慢慢转过来看着我时,我突然彷佛就像看见她当年十七岁时,在差不多的场景,一样下着大雨,和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我的她。
此时我们也像当年一样,中间隔了一个平交道的距离。
「那……我应该……要用什麽角色……」
这时火车飞快的从眼前经过,我大声喊:「才能把你留在身边?」这时突然天空打下一道长长的闪电和巨大的声响,瞬间也隐约听到了李真泱的尖叫声。发生了什麽事?
「李真泱你没事吧?」我着急地喊。
火车终於开过去了,但我眼前的李真泱竟然不见了。我完全没办法反应过来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当栅栏再次升起,我只能脑中一片空白地跑过去。
而我开始失去了理智。
「李真泱?李真泱你不要闹了!你不要再给我躲了!给我出来!我不是又要跟你的任性妥协了吗?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啊!喂!」
不但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她半点身影。我想她不可能跟我僵持这麽久,何况我刚刚还说出她可能想听的话,没理由继续跟我闹脾气。她……去哪里了?
这时我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我往下一看好像是一条项链,我捡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我送给李真泱的胶囊项链,我知道她一直都戴着。可是项链怎麽会在没断的情况,完整地掉在这里?
我握着项链,无法反应眼前的一切,大脑混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李真泱……她消失了吗?不可能,我试图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大雨继续无情地落下,拍打的不只是我的身体,而是因她而波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