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麽？」孙杨又突然出现在我後方，但这次在我关掉手机之前，他抢先夺走了我的手机。
「还我。」我语气平板，朝他伸手。
孙杨没有理会我，兀自专注盯着手机萤幕看，「绿茵啊……」
於是我猛地起身，抢回握在他掌心的手机，顺势关掉萤幕，不满地看着他，「你这样很没礼貌，知道吗？」
「我知道。」他耸耸肩，丝毫没有歉意，还笑得不可一世，「照片里的你看起来很开心。」
「是吗？」我淡淡地回。
是很陌生吧。
也许是因为我知道褚心岑在二十岁那年自杀的缘故，所以褚心岑照片上的每一分笑容，看起来都像是假的。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是在唱歌吗？」我笑。
我听出孙杨这句话是从某一首歌的歌词中变化出来的。
说也奇怪，我拥有足以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常识，知晓社会的流行脉动，甚至还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英日文，那些都是褚心岑曾经学习过的知识。
我继承了她的一切，唯独缺了她的记忆，以及她的性格。
「褚心岑，刚刚那个是脸书页面没错吧？」孙杨忽然问，见我点头，他又继续追问：「你有在用脸书？」
「已经很久没用了，最近才又登录帐号。」我点开手机萤幕，找到设定的页面，再次停用帐号，「不过现在又停用了。」
「干麽这样？」他失笑，不能理解我的怪异行为。
「我开心。怎样，你有在用？」
「现在很少人不用吧，虽然不乏其他替代选择，但脸书的使用者还是大宗。」孙杨掏出手机，点开他的脸书页面给我看，他的好友人数居然高达一千多人。
「那一千多个人你都叫得出名字？」
「当然。」他信誓旦旦。
我才不信。
「还是你乾脆办一个新的脸书帐号？」孙杨像是随口提议。
对此我感到存疑，「为什麽这麽说？」
「如果你之前停掉旧有的帐号，不就表示不想让别人找到你，或是想与以前的朋友做切割吗？要是你真的想继续使用脸书，不如乾脆重办一个帐号如何？」孙杨竖起大拇指，「到时候请让我当你第一个脸友。」
我挑起一边眉毛，思索片刻，仍摇头拒绝这个提议，毕竟我的名字一样是褚心岑，难保那些与褚心岑的过去有所交集的人不会找到我。
「好吧，那你最後怎麽决定，要记得告诉我喔。」
「为何？」我觉得好笑，孙杨真是个管家公。
「唉唷，干麽这麽小气。」他冷不防用屁股撞了我一下，力道之大，让我的手机都掉到地下了，正好启祥哥呼唤孙杨过去，他赶紧替我捡起手机并道歉，便匆匆跑向启祥哥的座位。
我仔细察看手机萤幕，确定没有裂痕後才安下心来，此时萤幕却跳出一则陌生号码传来的简讯。
「褚心岑，你都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心中一惊，那是谁？
是褚心岑过去的朋友找上门来了吗？
我顿时觉得烦躁无比，为什麽我要为了褚心岑那个自私的女人烦恼或是善後？
於是我决定一劳永逸，我和褚心岑不一样，逃避只会换来穷追不舍，所以我要去参加绿茵的校友会，告诉那些「曾经的好朋友们」，要他们永远别来烦我。
因为，我不是褚心岑，我没必要帮她擦屁股。
当天下班，我打算先去那个「家」拿点东西，意外在捷运车厢里瞥见孙杨与赖名慧，他们没有注意到我，迳自谈笑风生。孙杨还说没有要追她，看样子传言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我没打算与他们打招呼，抬脚往另一个车厢走去，心里盘算着，已经五年多没有回去那里了，褚月存应该还没下班，我迅速拿完东西离开就行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当我步出车厢，却见孙杨走在前方，我赶紧躲进人群之中，并回头望向车厢，却已不见赖名慧的身影。
难道孙杨住在我那个家的附近吗？有这麽巧？
我不想与他碰上，硬是在车站里多等了五分钟，才搭上手扶梯走出捷运站，幸好一路上没再遇见他。
但也许就是因为多耽搁了这五分钟，又或者是褚月存今天比较早回来，总之我看见家里的灯是亮着的，看样子不免得跟她打照面了。
都特地过来一趟了，我也懒得管这麽多，既然避不了她，那也就不避了。我拿出钥匙开门，在转动门把时，便听见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褚月存已经站在玄关前，一脸欣喜地看着我，眼中透出明显的期待。
然而当她对上我的双眼，难以掩饰的失落随即在她脸上蔓延。
「你回来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