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衣香鬓影，我注意到几张曾多次出现在电视上的熟悉面孔，也有一些看起来战战兢兢的普通上班族，想必当年是因为成绩分外优秀才能考上绿茵，或者像我一样，是透过交换学生制度而幸运去到绿茵就读。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绿茵所施行的交换学生制度，仅开放高二学生申请，最短半年，最长一年，但褚心岑却是在绿茵毕业的，表示她不仅是交换学生，甚至进一步转学至绿茵。
为什麽她要这麽做？或者应该问，为什麽她有办法这麽做？
个中原因我过去从来没想深入了解过。
我无意与人攀谈，於是取了些餐点走到角落享用，期间不乏有人主动向我招呼，并交换名片，但那些都不是褚心岑的朋友。
环顾四周，纪卫青就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之中，他正与几个人谈天，所以我并未打算过去打扰；至於刚才在电梯前遇见的那个身穿鹅黄洋装的女孩，则不见人影。
我端着一杯香槟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眼前那片霓虹闪耀的街景，陷入了沉思，也许今晚无法见到褚心岑的朋友吧。
片刻过後，我从玻璃反射中注意到有人靠近，不知道是不是褚心岑的朋友，我仰头将最後一口香槟饮尽。
我侧头向来者望去，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轻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杯果汁，清澈的双眼看着我微笑。
「嗨。」他先开口。
我不认得他，却也懂得该要礼貌地微笑以对。
「嗨。」我掏出自己的名片，他却没有动作，仅瞄了我的名片一眼。
「心岑，你以前说过对数学不感兴趣，怎麽会进入保险这一行？」男人嗓音轻柔。
我从他的话中得知他认识我，应该说，认识褚心岑。
可是，他的面容很陌生，至少我不曾在褚心岑脸书那几张照片底下的留言里见过，而他对我也不像是有敌意。
「保险和数学没有很大的关系。」我微笑，思索着要如何套出他的名字。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你好像变了。」
我心中微微一惊，故作淡然地说：「出社会以後，谁不会改变呢？」
「也是。」他轻啜一口果汁，「我是华佑惟。」
对於他主动告知自己的姓名，我感到庆幸，而忽略了其中的不自然处。
所以我笑着说：「好久不见，佑惟。」
「你以前都叫我华学长。」他歪头一笑。
他是在套我话吗？
「都毕业这麽久了，还要叫学长吗？」我尽量处变不惊，与他一来一往。
「习惯不会更改的，不是吗？」华佑惟终於接过我手中的名片，并且从西装外套内侧取出名片夹。
我注意到他的名片上写着，他在儿童福利联盟里担任志工心理治疗师，於是笑着恭维了几句，准备将名片收起来时，他却再次开口：「褚心岑不在了吗？」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僵，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说什麽？」
「你曾经来『心事室』找我聊天，之後也一肩担起延续『心事室』传统的责任，所以我知道你的问题是什麽。」
华佑惟所言让我困惑，但他望着我的双眼彷佛看穿了一切。
我浑身僵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华佑惟见状只是轻轻一笑，瞄了一眼我紧握在手上的名片，「如果你有任何问题，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说完，他便姿态优雅地转身离去，走到另一群人身畔聊了起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说了什麽，其中有几人的目光朝看我来，并挥手致意，我也礼貌地点头微笑。他们并没有进一步过来寒暄，我暗自猜想，也许他们只是知道褚心岑是谁，但并不熟悉。
我低头检视手上的名片，衷心期盼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後方传来，尚未反应过来前，已有人匆匆握住我的肩膀，我扭头看去，那是个陌生的女人，却又好像曾在褚心岑的脸书上看过。
「褚心岑，你去哪了？」她眼眶含泪，语气中带着质问。
终於出现了，褚心岑过去的友人。
我心中除了微微的惊慌，同时更多的是庆幸。
所以我刻意扬起满不在乎的笑容，对眼前的女人说：「关你什麽事？」
褚心岑，今天，我要彻底地杀死你，连带你的过去，让这些人事都不再骚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