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他的，那是孙杨他们特别调皮而已。」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从一旁响起，而孙杨几乎是反射动作地立正站好。
「李教官好！」他一个大喊，让我和那个女人都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
「怎麽回事啊？我给你的阴影这麽深吗？」李教官笑容和蔼可亲，身上未着教官服，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女人会让孙杨如此敬畏。
「李教官，你对我来说就像是军队里的班长啊，我当兵的时候总觉得那些班长都是你的化身。」孙杨有些窘，红着脸瞄了我一眼，但当他目光转到李教官身上时，却猛地瞪大眼睛。
「等、等等！李教官！你怎麽！」他惊骇地指着李教官隆起的大肚子。
是的，李教官身上穿着的是孕妇装。
「我结婚了，也怀孕了，很明显啊。」李教官满脸幸福地扬起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怎麽会……我一直以为李教官你一辈子会孤家寡人……好痛！」孙杨惨叫一声，他活该被李教官打。
「你这小子嘴巴还是这麽贱，」李教官瞄向我，「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我是他的同事。」我连忙澄清。
「你就让我有面子一下会怎样呀。」孙杨瘪着嘴。
「我还以为你这小子带了女朋友来，正觉得你终於走出来而欣慰呢。」李教官皱眉，摸索着衣服的口袋像是要找什麽东西却未果，「我忘了把手机带在身上。你有名片吗？方便教官之後跟你联络。」
「我没有带名片，今天是周末呀。」孙杨没有犹豫地说。
我脑中浮现出一个疑问，公司的员工守则有一条规定，要随时携带名片，无论是周末或出席任何场合，因为随时都有需要的可能。
我不认为孙杨会忘记带名片，但此刻孙杨的拒绝一定有其用意，所以我也没戳破。
「李教官，你说他走出来……难道是走出情伤吗？」我故意抓住刚才李教官那句话来打趣孙杨，也算是转移话题。
「哎呀，我是在他高二那年才调任到河东的，当时似乎有个他很喜欢的女孩转学了，所以他时常唉声叹气。」李教官嘿嘿笑了两声。
「都那麽久以前的事了，教官。」孙杨一脸无奈。
「是呀，看见你现在这样容光焕发，教官好高兴呢。那你抄下我的电话吧，有事情随时打给我。」
於是孙杨拿出手机，记下李教官的电话後便与她道别。
之後我们逛了两圈，在孙杨不断阻止却毫无用处之下，我还是买了颗饭团和乌梅汁尝鲜。
嗯……
「如何？」见我脸上的怪异神情，孙杨微微挑眉。
「很复杂。」乌梅汁太稀，饭团里面包的油条都软了。
他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像是在说：你看吧，早就跟你说了，但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我忽然想着，不知道绿茵高中的园游会会是怎样？当时我是否也有参与其中？是否也会制作出淡而无味的饮料与差强人意的食物？还是绿茵校方有钱到会请专人来提供外烩服务？
我笑了起来，将这些属於学生时代特有的味道全吃下肚，顿时觉得有些想哭，既埋怨又感谢真正的褚心岑。
要不是她死了，我会记得高中发生过了哪些事，但正是因为她死了，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
冷不防一阵晕眩感袭来，我差点松开手上的饮料，孙杨眼明手快地扶住我，但我眼前一片模糊，连周遭的声音都离我好远。
「褚心岑！你还好吗？褚心岑？」我彷佛听见孙杨的声音。
我勉力定睛看去，我以为看见的会是孙杨，不料却是另一个人，脸庞稚嫩，浓眉大眼，眼里流露出不悦。
他双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但我听不见他的声音，眨眼之间，那张脸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孙杨神色焦急的脸。
「褚心岑，你怎麽了？不舒服吗？」
我赶紧环顾四周，依旧身处在河东高中校园，我微微牵动嘴角，对他说了句自己没事，此时我才发现孙杨的手始终搂着我，我连忙直起身，与他拉开距离。
「你真的没事吗？」他的担忧在眼神中表露无遗。
「刚才只是忽然有点头晕。」我摇头，没有告诉他刚刚所见的幻象。
「是吗？如果不舒服就直接跟我说，餐厅可以取消预约。」
「真的没事，要是不去吃的话，或许下次就没机会了。」我笑着说。
孙杨却正色问：「这什麽意思？」
「我只是开……」
孙杨忽然抓住我的手臂，语气认真，「你是要辞职吗？还是要去哪里呢？」
「你干麽？我只是开玩笑。」他这种反应让我很意外。
孙杨松开我的手，摸摸鼻子，有点不自在地道：「不是，我以为你要离开这里。」
「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不会离开。」我有些疑惑他为何态度如此过激，但还是给予肯定的回答。
「那你刚才说的是什麽意思？」
「我只是要说，这次不去，你下次说不定就不会请客了。」
孙杨似是松了一口气，微笑道：「要请几次都可以啊。」
「我会这麽占你便宜吗？」我推了他一下。
「那样也不算占便宜。」他再次揉揉鼻子，这似乎是他的习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嗯。」我点点头，跟在孙杨背後，看着他的後脑杓，不知为何，我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