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要开始了喔──」余春皓和班上几个同学围成一个大圈，他率先发号施令，然後把球托高，打过去对面麻莳秋的位子。
他打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排球不偏不倚落在麻莳秋头上，麻莳秋重复他刚才的动作，又把球打给其他同学，「大壮，你接！」
就这样，他们几个比较会打排球的同学在场中央形成一个圆圈，互相玩起传接球的游戏，欢快的笑声令不会打排球的同学既羡慕又忌妒，本来程度就不错的他们，根本不需要练习体育老师指定的考试内容。
「春皓，换你！」
「好。」余春皓的视线除了锁定那颗亮黄色的排球之外，他还把其余的目光放在夏芝桃身上。
夏芝桃躲在球场边最角落的位子，那儿晒不到阳光，他只看见她後脑勺随着身体动作摆动的马尾，和频频掉落的排球。
余春皓想过去帮忙她，却不敢唐突，只好用眼神默默注意着她。
在班上身材算是数一数二拥肿的大壮，正准备把球打给另一个同学，蓦地，他不小心把球打偏了些角度。
大壮的力气很大，排球直接飞出场外往夏芝桃的方向过去，他紧张地大喊：「喂、喂，夏芝桃，小心啦！」
夏芝桃依然专心於眼前难以驾驭的排球，并没有听见身後大壮的叫喊。只见球的速度很快、靠她越来越近，大夥儿纷纷愣在原地屏住呼吸。
余春皓为了不让那颗失控的排球打到夏芝桃，他立即跨步跑出圈外，追逐一小段距离後，双脚一蹬，一个华丽跃身，准确地在半空中将球拦截，不料落地时他却没能站稳脚步，连人带球一起跌倒在地上。
他坐起身，抬起手肘一看。所幸只是些微擦伤，但不幸的是伤口仍渗出了一点血迹。
麻莳秋领着其他同学飞快地奔跑过来，大家把余春皓围在中间，关切声此起彼落。
「余春皓，你还好吗？」
「有没有哪里受伤？」
「欸！他流血了！要不要送保健室啊？」
谁流血了？
吵杂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夏芝桃停下练习，转过身去，她没看见受伤的同学，倒是看见麻莳秋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
她直觉联想到麻莳秋会有这样的表情出现，十之八九和余春皓有关。这个想法一跑出脑袋，她立即凑上围观的同学。
果不其然，余春皓正坐在地上悠闲地检查伤口。
夏芝桃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她不顾闲杂人等的眼光，弯身蹲在余春皓身侧，拧着眉轻问：「你还好吗？」
此时的气氛有些古怪，不算凝重、也不算开心。
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们俩的互动，也有人侧目观察麻莳秋的脸色。
大家都知道余春皓是为了替夏芝桃挡球才会受伤的，唯有事件中的女主角并不知情，但大家也都知道，余春皓在女生当中就属和麻莳秋的感情最好，他今天这样英雄救美的举动，让人忍不住想臆测──
他究竟喜欢谁。
「我没事啦。」余春皓露出一个无碍的笑，摆摆手，「你看，不过是一点小擦伤而已。」
「一点小擦伤？」夏芝桃抓起他的手腕，语气严厉了几分，「余春皓，你都流血了还说只是一点小擦伤？」
「我是男子汉欸，这点小伤算不了什麽！」
「我不管，你一定要跟我去擦药。」面对他有点嬉皮笑脸的回答，夏芝桃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恼火，带着浓厚的担忧。
平时温驯的她，将余春皓从地面上拉起，强行带他到保健室处理伤口。
学校的保健室没有刺鼻药水味，反而有股芳香剂带来的芬芳。
他们在保健室等了很久都不见保健室阿姨回来，担心至极的夏芝桃决定亲自上阵。她一把拉过推车，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生理食盐水，扭开瓶盖，「等等用这个冲洗伤口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耐一下。」
「好。」
有了他的同意，夏芝桃开始为他清洗伤口。
清洗的过程中余春皓不免感到有些刺痛、有些不舒服，可他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完全看不见疼痛的痕迹。
在夏芝桃印象中，用生理食盐水清洗伤口是一件很痛的事，但他怎麽能这样不吭一声，还一直笑着？
她不禁纳闷抬眸，「余春皓，你都不痛吗？」
「不会啊。」
「为什麽？伤口明明就流血了，还黏到一些沙子……」
「因为……」余春皓维持一贯的笑，「是你帮我处理伤口，所以我就不痛了。」
夏芝桃脸颊带点红晕，她闭紧嘴巴不敢开口，心里像成千上万只的蚂蚁军团过境，挠得她心很痒。
她把生理食盐水放回推车上，用棉花棒沾取优碘，故意在余春皓的伤口上使劲全力来回滚动，让药水均匀涂抹在皮肤。
「痛！痛痛痛……」余春皓在椅子上不停扭动身躯，痛苦地哀嚎几声，他扁嘴，「夏芝桃，不是这样的吧！」
「不是说我帮你处理伤口，你就不痛吗？」她眨眨眼，调皮弯唇，「你现在怎麽喊痛了？」
「你刚刚那根本是故意的！」
她吐了吐舌头，「哈哈，被发现了！」
夏芝桃诡计一得逞，便想从旁溜走，余春皓却从椅子上起身，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他一个冷不防拉近距离，夏芝桃差点跌入他的怀中，一张细致无暇的脸庞堆着浅笑不停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
她努力压抑局促的呼吸和那一瞬的怦然，挺起胸膛，她对上余春皓那双充满电力的桃花大眼。
他低首，眸光一凝，「下次，我可不准你再这样故意捉弄我了。」
闻言，夏芝桃的心脏一口气漏跳了好几拍。
浅绿色窗帘轻轻摇动，外头的青草味薰入鼻息，只属於他们二人的保健室吹来一道如春天般和煦的微风，周遭似乎充满翩然飞舞的蝴蝶，振动翅膀的同时也震动了他们的心脏。
让他们几乎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彼此眼波中挟杂一丝细腻的温柔，就这样静谧的相望着。
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