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AccidentandTumulus》
「什麽鬼？？？！！！」
一大清早的黑馆，从四楼的房间突然爆出了这麽一声哀号，惨烈壮阔的像是被什麽东西捅了心脏般的悲鸣，惊起了一片飞鸟。
而被惊起的显然不只是那群无辜的飞鸟，还有刚从床上坐起来，正在揉着眼睛的人偶少女──少女打了个哈欠、对於这种扰人清梦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漾漾小朋友，你一大早为甚麽要发出那种像是被卡车压过的青蛙般的惨叫？』人偶爬下了床，拖着比她的身高大很多的枕头走了过来『我还没适应好凭依人偶的身体，你不能让我再休息一下吗？』
她走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的少年面前、却差点被少年的表情吓到了──两眼无神脸色惨白，这何止是生无可恋能够形容，简直是世界毁灭了吧？
『小、小朋友，你先冷静点……表情好恐怖啊！』人偶跳上了沙发，伸出手按住了少年的脸颊『到底发生甚麽事情了？』
「……初阶言灵课的教授因为任务关系送医疗班，後天的课改成和墓陵课一起的合作教学，说是要给我们实践的机会。」
褚冥漾的眼神终於聚焦，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的回答着眼前的人偶少女。
『就因为这种事情？你就一大早扰人清梦？』人偶放开了他的脸颊，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拍了上去『小朋友，我觉得你需要一点震撼教育。』
「这才不是什麽『这种事情』好吗？！」褚冥漾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手里的通知单被他扔了开来，飘到地上「墓陵课欸！又是该死的鬼王塚啊！我就是为了不要去鬼王塚不要被学长全程盯梢才没有选那堂课的好嘛！而且谁知道现在这种双重衰运会带来什麽鬼东西──见鬼的、教授为甚麽要搞甚麽合作教学啊！我请假可以了嘛！」
『小朋友、你能用甚麽理由请假啊？』人偶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少年的头──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言灵课的教授似乎特别讨厌学生随意请假，当然、如果是任务他就不会说什麽，毕竟教授自己也是靠公会吃饭的一员『一不小心可能会拿不到学分的哦？』
「怕什麽、黑袍有特权啊！」显然是已经崩溃到极点，连事实都不想承认，褚冥漾竟是想也没想的就吐出了这麽一句话……这孩子怕不是气坏了，人偶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漾漾小朋友，你现在连白袍都没有，哪来的黑袍特权？』人偶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然後直接戳破了褚冥漾的泡泡『快醒醒，你现在是16岁不是36岁。』
「……呜。」人偶的话语成为了压倒褚冥漾的最後一根稻草，让他直接倒在了沙发上继续生无可恋。
『──不过说起来啊，这个身体还真不错。』
似乎是想让躺在沙发上的少年打起精神，人偶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并坐到了少年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嘿、那毕竟是我从夏碎学长那里学到的第一手技能。」褚冥漾并没有拍开人偶的手，然而大半张脸仍然埋在沙发的抱枕内，这导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闷闭感「不过我还是改了一点部分，毕竟蕾拉你和小亭的主要构成不同……我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对於你的这番贴心举动，我表示非常感谢。』看着还闷在抱枕内的少年，蕾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不过、都能做出能够容纳我的「存在」的凭依人偶了，就算衰运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你也有能耐应付吧？』
「……问题不在怎麽应付啊，蕾拉。」褚冥漾终於从抱枕中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竟是带了些无奈「问题在於，那堂课上有学长。」
妈耶、只要想到学长和自己上同一堂课、还是上那该死的墓陵课校外实习──褚冥漾就觉得头大，他要是能在冰炎眼皮下搞任何小动作，肯定会直接被拆穿、然後种到鬼王塚里面和耶吕鬼王一起永眠了吧？
『──小朋友，你面对你家那个学长，真的不是特别的怂。』看着表情千变万化的妖师少年，蕾拉以一句评语结束了整个话题。
究竟是一物克一物、还是长期压迫下造成的心理问题呢──内里都是36岁的黑袍了，一个才17岁的半精灵黑袍却能把他吃得死死的……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已经开始翻滚的褚冥漾，蕾拉忍不住想。
＊
两天後。
「──漾漾！」
甫踏进教室，褚冥漾便迎接了来自自家好友的热烈欢迎，米可蕥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的，翠绿色的眼睛闪着灿烂的光芒，下一秒一双手直接抱住了褚冥漾的手臂，大有死活都不放的气势。
「没想到没想到，漾漾居然真的可以和我们一起去鬼王塚！」米可蕥兴奋的声音瞬间穿透了他的耳膜，抱着他的双手让他再度感受到了甚麽叫做骨头会被抱到断掉的惨烈疼痛「上次漾漾有和我们一起去买东西真的太好了！」
「喵喵、漾漾快被你抱断了。」就当褚冥漾感觉自己差不多可以因病告假的时候，千冬岁出声拯救了他的骨头「不过的确很好，鬼王塚可是很不错的教学地点──说起来可能还得感谢赫卡特教授这次的因伤告假。」
……同学、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该替教授祝福一下吗？褚冥漾抽了抽嘴角。
「漾漾放心，赫卡特教授在医疗班肯定不会有事的！」米可蕥拍了拍友人的肩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只要不是遇到辅长，肯定会好好地养完伤回来的！」
……看来辅长那个喜欢在皮肤内脏上绣花的恶习还是一如既往的变态。
当冰炎一踏进教室，映入眼帘的便是和同学有说有笑的褚冥漾，一阵子没见、对方身上的力量竟是有几分增长，不出色的面容上却有着温然如水的气息，一瞬间冰炎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人了──那真的是他那个宛如未爆弹的学弟？
「──哦、学长。」褚冥漾自然是不可能没发现对方的到来，也知道对方那章面瘫脸下的情绪波动有多大──拜托，他觉得他快被兽眼盯穿了好吗？「今天请学长多多指教。」
「……言灵课和墓陵课合并教学？」学弟的声音瞬间将他拉出思绪，冰炎脑子一转就猜到了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赫卡特教授受伤一事他也有听闻，据说还是在支援外校紫袍的时候受的伤「该带的都带了？」
「带了，前几天才和喵喵他们一起去的商店街，也画了几张符纸以防万一。」像是猜到冰炎说的话，褚冥漾将口袋内的符咒递给了自家学长「不过我只画了比较初阶的，希望没有问题。」
这怎麽可能有问题？冰炎接过了褚冥漾递来的符纸，不用仔细看都知道上面所附着的力量非常稳固，若是这种符纸都能有问题，他可以直接退了身上这件黑袍。
「学得不错。」然而意外归意外，表面上冰炎也只是将符纸交还给眼前的少年，给了个不错的评价「那麽你今天可以自生自灭了。」
「欸──」褚冥漾瞠大了眼睛，这人还是不是他学长，居然要他自生自灭？「学长大人您发发慈悲嘛……」
拜托、他就算有能力也不敢在您老人家面前用……他是真的不想被种到鬼王塚里。
「不过是校外实习课程，以你现在的程度足够应付。」冰炎冷冷地抬眼看他，然後将身上的黑袍脱了下来「至少你的衰运也不至於影响到。」
不不、老大那是你不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好吗，就算是火星人之王我也不信你会知道我现在身上的衰运可是双倍分量的啊！褚冥漾抽了抽嘴角，申请换学长还来得及吗？
＊
「对了、这个。」
像是突然想起了甚麽，褚冥漾拉开了自己的後背包，东掏掏西掏掏了一阵才翻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细心的包上了水蓝色的包装纸与深蓝色的缎带，冰炎还在想这东西究竟是什麽时，对方却把小盒子塞入了他的手心内。
「之前和喵喵与庚学姊出门的时候买的，觉得很适合学长。」少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算是……心意？谢谢学长之前的帮忙。」
「……我可不记得我帮了你甚麽。」看了一眼手里散发着些微力量的小盒子，又看了看一脸不好意思的自家学弟，冰炎突然就很想逗逗他「你不知道我不收礼物吗？」
「可是学长你收心意啊。」宛如是预料到了自家学长会说些甚麽，褚冥漾只是勾起了唇角，笑得一脸无害「我加了一点点言灵，就当是祝愿吧？」
──倒是挺会学以致用。冰炎几不可闻的勾了勾唇角，拆开了手上的包装纸──木质的盒子内装着银色的狗牌项链，角落一簇红的炙烈的火焰相当引人注目，项链上附着的细微力量宛如流水，却又丝毫不冲突。
「不是吧、漾漾你现在才送给学长吗？」米可蕥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的身边，眼尖的她一见到冰炎手上的盒子，顿时喊了出来「我还以为漾漾你已经送出去了呢！」
「这不是最近都没怎麽遇到学长嘛……」面对着好友的惊讶，褚冥漾只是搔搔头，有些无奈地说；先不提他面前这个工作狂黑袍，自己最近也是真的忙得没边了，能有机会送还真是见鬼了「之前都随身带着，想说要是遇到学长就可以送了。」
「漾漾居然送冰炎学长项链？」千冬岁也凑过来看了看，他不是很意外自己这位同学的眼力之好，项链上的言灵之力反倒让他更有兴趣「挑的真好。」
「那当然啊，喵喵可是和庚庚一起看着漾漾挑的，这可是漾漾特别挑给学长的答谢礼！」没等褚冥漾接话，米可蕥已经替他开口「也是那天我们才知道漾漾对言灵有天赋的──说起来漾漾，後来那条月亮的项链，你怎麽处理了？」
「那个啊、我给我姊了。」褚冥漾倒是没隐瞒项链最後的去处，在清除掉恶意後，他稍微加了一点点的言灵之力进去，也不是什麽保平安用的，至多算是……一个防备吧，若是褚冥玥发生了甚麽事，项链上的力量会立刻让他察觉「我姊满喜欢的，作为回报还给了我两盒点心。」
「听起来漾漾的姊姊也很疼漾漾。」米可蕥点了点头，然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过漾漾喜欢吃甜点的话，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左商店街开了间新的甜点屋，冰炎学长要不要一起来？」
「我就不了。」面对米可蕥的邀请，冰炎只是阖上了手里的盒子，直接了当地拒绝「我没有很喜欢甜食。」
「那真是太可惜了。」米可蕥有点可惜地说，但下一秒她就搂住了漾漾的脖子，笑嘻嘻地说着「那就暂定我们四个一起去！那边听说有饭团的点心，莱恩肯定也会去的！」
「这我就不意外了。」千冬岁推了推眼镜，也扬起了浅浅的微笑「今天下课之後再确定日期吧，挑个我们都可以一起去的时间。」
看着又再度聊开的三人，冰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的确知道自己这位学弟和班上同学处得来这件事，但这麽处得来也是有些意外……而且莫名的不太爽。
──吃醋什麽，如果这样就吃醋，你未来还是别熬了。
那个曾经一闪而逝的声音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抛下了这句宛如嘲讽般的话语，随即又消失无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