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捏紧我的鼻子,我无法呼吸。
我举起手用力挥动,才把那只手拨开,挣扎地睁开眼,32岁的汤宪钧正嘻皮笑脸看着我。
是公司的安全梯间。
我回来了。
「你干嘛?」
想着自己刚刚在20岁捅的娄子,我心虚地无法像平常那样大发脾气。
因为我的反应有点反常,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收起嘻皮笑脸的样子:「为了躲你那同事跑进这里,结果看到你靠在墙壁上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小丽?你躲她干嘛?」
「她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你有差吗?不是从来没在怕的?」
「是没有怕。」他转身在我身边坐下:「只是这两天脑袋里都是晓苹,觉得很累。」
我叹口气,抱住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耶……有好过吗?」
你跟我一样吧?
不忍心晓苹这麽坚强,只希望她快乐。
我们两个沉默了一段时间,直到他深呼吸一口气,坐直身体摸摸我的头:「你呢?干嘛躲在这里?摸鱼?」
「江庭筠啦!她刚刚在大厅和老公讲话,讲超久。」
「你躲她干嘛?你现在是汤子晴,又不是汤筱婷?」
「你真心觉得她认不出来?」
「你他妈的变超多好吗?从男的变成女的,鬼才认得出来。」
我翻完一圈白眼:「你给我闭嘴。」
这时脑海里出现20岁庭筠那愤恨的泪眼。
「庭筠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女生啊?」
「嗯……除却她总想把自己的价值观套在别人身上,其实还满可爱的一个女生。」
「长相?」
「个性也是啊!你想想,一般人有那麽直白吗?」
的确是,虽然她讲的话总让我听起来很不舒服,但也说明了她的直率。
「大学的时候,只是稍微跟她打个招呼,那表情就像我刚吻过她一样。大部分的女孩子碰了我几次软钉子後就不再执着,有的甚至在路上会假装不认识我,只有她,整整四年都没变。就算後来我跟晓苹交往的传闻在学校闹得风风雨雨,她还是那个样子,其实看了有点心疼。」
想到庭筠在我面前总是那个凶相,还有他那些张牙舞爪的前女友,我有点生气:「是啦!温柔都给你!残酷我来收!」
「你才知道喔!」他开朗地搂住我的肩膀:「没有你我该怎麽办?」
我用力拍了一下那搂住我的手臂:「别拿你应付那些女生的手段对付我。」
「怎麽了,没有效吗?」他狡黠地看我。
「有效才有鬼!」
「是真心的,不是应付。」他一边说,一边把另一只手也搭上我的肩膀。
这难得的告白让我害羞起来,我不甘心地撇撇嘴後,伸手拍拍他的头。
「小丽你就别再躲她了!她只是想拿个礼物给你。」
「啊?什麽礼物。」
「只是个事业符,要谢谢你在山上照顾她,你不要觉得负担。」
「事业符?」他笑了:「你教她的?」
「对啊!因为那天我去城隍庙看到这个!」我打开皮夹,把星期六在庙里看到的签诗抽出来递给他。
「不然且回依旧路?」
「你应该还是想要创业的吧?为了给你爸好看?」
他别有所思地笑着说:「的确是,真的很想给我爸好看。」
「你收到的时候,装得开心一点!她很用心的,让她哭的话,小心我揍你!」我向他高举了一下右拳。
「知道啦!等过几天我心情好一点吧!」他不耐烦地回应:「你这鸡婆的毛病什麽时候才要改!」
「如果不够鸡婆,怎麽当你这麻烦精的朋友?」
宪钧的爸爸是传统产业中小企业的老板,虽然有几间工厂,还算有规模,但经营得不是很顺利,从他高中起就动不动需要周转,就这样硬撑了十几年。虽然他爸一直希望他回去接班,但宪钧总觉得自己创业可以做得比他更好,父子俩就这样吵吵闹闹好几年。
表面上他是个逆子,但我知道,他只是心疼爸爸,不愿意他为了莫名的坚持那麽辛苦,也想让自己有番作为,让爸爸可以好好休息。
希望这次城隍爷真的能好好帮帮他。
星期六,在我家打地铺的宪钧起了大早,出门拎了豆浆水煎包回来。
「喂!又寄来了!」
在我开心地接过水煎包的时候,他丢了一个包裹在茶几上。
我拿起包裹,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又是麻省理工吗?」
「对啊,要打电话给晓苹吗?」
「她会接吗?」
「不然传个简讯给她?」
「你确定不会带给她困扰?『Hi~我收到你的包裹,要来拿吗?』这样吗?连我都觉得可疑了。」
「啊啊啊啊啊!」他奋力地抓起他的卷发:「疯子怎麽那麽难搞!」
「不难搞就不会叫疯子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