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皈依，自皈依佛，当愿众生，体解大道，发无上心。自皈依法，当愿众生，深入经藏，智慧如海。自皈依僧，当愿众生，统理大众，一切无碍。」
偌大的佛堂里，诵着虔诚佛法的悦耳嗓音伴随阵阵木鱼声飘散在空气中。若尘跪在蒲团上，阖眼诵经，一手敲着木鱼，另一手则数算佛珠，这是她每日的早课。
诵毕经典，她换上鲜花、洒扫佛堂与庭院，墙外的人声涌进佛院里头来，她现下所处的地方不是昔日修行的香山寺，而是在长安某位巨富商贾之家，其家主年迈的母亲笃信佛教，在家中建了个佛堂好为家人祈福，而若尘则是在因缘际会下，於五、六年前被请入这户人家里头，同老夫人一起拜佛念经。
这户人家姓温，在长安城里做绸缎织品的生意，与朝廷的关系也不差，称得上是豪门大户。温家老爷有一双儿女，儿子年纪较长，名为温昀菘，妹妹则唤作温昀兰。若尘的年纪约莫与昀菘相同，但如果要论感情的好坏，若尘和小上她七岁的昀兰关系倒是比较亲密，昀兰自儿时就老爱缠着她，跟前跟後地，恨不得分分秒秒都与她相处在一起似的。
若尘也不以为意，只当是多了个妹妹。毕竟昀兰身子不好，家中又没有与她同龄的玩伴，撇除她哥哥以外，昀兰也只能找她这个尼姑玩了。
正想到昀兰，一片蒙蒙的日光里，有名少女搀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朝佛堂的方向走了过来，两人都穿得十分朴素，身姿举止之间却显出几分雍容华贵的气质来。若尘望着她们，心中暗想，那对祖孙俩到底是豪门出身的人，神情仪态与平民百姓终究有些不同。
「若尘姊姊！」温昀兰在院里见了她，脸上露出堪比日光那样耀眼的笑容来。
「温老夫人、昀兰小姐，我正等着你们来。」若尘往旁边让了让，「进佛堂吧，贫尼把东西都备妥了。」
「好、好……」温老夫人满意地眯起满是皱纹的眼，「若尘真是好，这几年来从没给我这老人家操过心。我都想认你做孙女儿了。」
「哪里。这本是贫尼该做的。」若尘谦虚一笑，「今日老夫人的气色挺不错的。」
「哪儿的话？这把老骨头可折腾死我了！动不动就这儿疼、那里痛的，年纪一大，连生病都变得稀松平常了。」温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唉！年纪越大就越怕死，我真担心哪天我一睡过去就没醒来了！」
「祖母，您别说这种话！多不吉利呀！」温昀兰眉头微蹙，「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您可还要看着我嫁人啊！」
「你喔，心上人都没个影，还说要嫁人呢！嫁谁啊？」温老夫人打趣地说。
「我有心上人了……」温昀兰轻声反驳，神情羞怯，「从很久以前就喜欢的。」
「喔？哪家的少爷这麽有福气？你快快告诉祖母。」
「我不说。」温昀兰羞红着脸摇头，「绝对不说。我要等到那人和我有一样的心思，我才要说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若尘觉得温昀兰迅速地看了她一眼，好像那番话是在对她说的。若尘装作没看见温昀兰的眼神，告诉自己是她多心了。
若尘和温昀兰换了手，将温老夫人搀过门槛，到佛堂里的蒲团上跪下，以她为首，诵起祈福的经文。若尘虽闭上双眸，但她仍能感受到身旁直盯着她瞧的目光，无奈睁眼，她看了下温老夫人——老夫人仍在诵经——而後偏过头，轻声对温昀兰道：「你专心点儿，别老盯着贫尼。」
「我不是故意的……」温昀兰睁着无辜的眼，用气音说道，「谁让若尘姊姊生得这般好看？」
温昀兰所言不假，若尘确实是个生得挺漂亮的姑娘，面容白净，细眼薄唇高鼻，看上去孤高绝情的脸容，眼下却偏有一点多情的泪痣。温昀兰觉得那样的容貌做尼姑未免可惜，她的若尘姊姊应该要生在富贵人家，被视作掌上明珠，享尽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但是再转念一想，如果若尘姊姊不是尼姑的话，那她的追求者肯定不少，再者，她也就不会在五年前的那个雪夜来他们家化缘，她与她或许此生便不会相见。
「若尘姊姊，好在你是尼姑。不然……」
「嗯？什麽？」若尘没听清她的话。
「不，没什麽。」
温昀兰轻轻带过，垂首在神佛的面前专注地为心中所求祈祷。
她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