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悲傷愁緒—招惹。初綻鈴蘭 — 第九章

正文 悲傷愁緒—招惹。初綻鈴蘭 — 第九章

第九章

放着它,不等於它会渐渐消失。

忽视它,不等於它从没存在过。

它就在身体的某个角落,它正慢慢地发酵,等待有人去品嚐它那独特的味道。味道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甜甜的,有的微甜带苦,有的…….是酸的。

无论味道怎样,它都属於你的。

犹如两个人默契地逃避一样,柯萼璿忙着打点各班为开放日表演或者开设摊位的情况,越逼近日子,越多学生会找她问问题,大多关於英文文法的错对,在这段日子里,单独的情况下见翎兰也只有几次,几次都在教务处,为的都是拿剧本给她修改,还有判断剧情的改动是否能够被学校接受。

她仍旧隔一段日子会收到翎兰传给她的早安与晚安和一些字句,不过她有感觉到文字之间好像少了点东西,说白的,她觉得对方有意地保持了某些距离,而且再也不主动约她出去吃饭。

忙得冒烟的日子柯萼璿亦顾及不了很多,每每回到家洗完澡备完课就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醒来面对的全是一堆学生的问题,学校的问题,教学的问题……头顶上永远出现问题二字。

翎兰亦一样。

她忙着指挥编排话剧,指导演员,催促道具组赶货给她,忙着跟学生会讨论借礼堂的手续,还为此跟学生会大骂了好几次,做学生不单是只顾开放日,她们还得应付其他课目老师给的作业,有的老师甚至不理会学生们的生死,偏偏要给她们安排一些大型作业,非得一组人拍摄一段影片介绍台湾的景点,然後加日文字幕……

连剪辑也要自学,她很想吐槽那老师她们不是念新闻的,没学过剪辑短片。

夜以继日、应接不暇的学生生活,还有晚上的酒保工作,作弄得谷翎兰花不了多少心神去处理那一天之後与柯萼璿的关系,她不敢再进取,怕是再过一点点界线,对方会察觉出来,然後吓怕了不再理会她。

正如居酒屋里,她们只是碰了一下手,柯萼璿就有那种反应……

此刻她只敢保持距离。

忙得不可开交的生活在恍惚间来到了开放日,而且离话剧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她已经收到消息,校方邀请来的地区议员以及其他嘉宾己经到场,还在学生会会长的带领下在参观中,很快就会来到礼堂这儿观看她们的话剧。

一切她都认为自己准备得很好,真的,她对自己很有自信,只是她千料万料,都料不到……

该死的“罗密欧”有一种病叫压力太大、精神太紧张便会肚子抽痛,还痛得脸青口唇发白。齐恒一张他要奔天国的模样,即使上到台都不会念得出对白…….她冷盯被抬到长椅躺下的齐恒,很不客气的给他两颗大白眼。

「怎麽办啊,他那个死样子,推他上去的话,我们这班等被学校罚要重修英语课了。」菊香荃换好了一条纯白色的小洋裙,贯彻现代版电影里面女主角的造型。

「HE!怎麽办小谷,可能要提早开始,我的学生会朋友传讯息给我嘉宾还有三个地方後就会来到我们这里!」小鸽演的是女主角的朋友,她气败的跑着进来,一看到齐恒禁不住鎚他手臂说:「你很烦耶,这个时间才说自己压力太大会肚子痛!要是这样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来演男主角!」

「我……我也不想啊…….谁叫香荃是女主角……我…..我不想让别的男生亲她。」齐恒原来一直喜欢菊香荃。

「你说甚麽!」某人间接的表白引起菊香荃尖声的羞意。

「齐恒,你欠我一个人情。」翎兰食指戳向他的太阳穴,眯眼怒瞪他几秒,接着对身後担心的全员宣告:「男主角……我来演。」幸好大部分的对白都是她写的,加上每次排练她都必须出现的情况下,基本台词她都记住,何况他们只是演二十分钟的内容,对白根本不多。

「读旁白你总不会紧张了吧?」哼,她不好过,也不会让齐恒就这麽躺着。

「应该不会。」齐恒一听见有人替他,他当下肚子就不抽痛了,从长椅上爬起来,唇瓣仍旧苍白。

「阿菲,把旁白给他念,你就去帮忙更换场境,之前不是说换场境多点人帮忙较好吗?」本着柯萼璿说过全部人都要参与其中,没参与的没有分数,齐恒一直是班上资优学生,还是班上第一名,因此没有分数的话怕他之後有更大的“精神压力”

「一切听从导演吩咐~」阿菲爽朗笑说,不用念旁白更好,他不用紧张自己念错发音。

「但是罗密欧的衣服…….你身材太瘦,撑不起啊。」菊香荃审视了她一圈。

「对哦…..」翎兰脑袋急速运转,她想到了昨夜把酒保的制服带回家洗,今天装在包包里准备今夜打工换上的。「我有衣服了。」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和深蓝色的西裤。

她换上後觉得少了点东西,转眼看向四周的人,向其中一个人借了一条黑色条纹的背带。从全身镜子看看造型,一头到肩的短发太不像罗密欧,她又瞄准了某个男生头上的军式帽子,连借带抢一手把它拿下来,把她的绑起来的头发都藏在帽子里面,留出一些些浏海,乍看起来是有点像一个小男生。

「嘉宾来了!两分钟後开始!」小鸽急步的又从外面跑进来。「糟啦,比想像的排场还要厉害!很多人耶!」

「别紧张,多少人看都照平常就好。」

翎兰召了所有人过来围圈,让大家闭上眼睛一分钟去平静下来。

砰砰、砰砰……..

心跳在互相牵引,大家睁开双眼,脸带笑容。

台下,柯萼璿和校长嘉宾们都被礼仪小姐安排坐在前两排的位置,手中被派送了一份话剧的小单张,上面全英地介绍了故事的简介和演员们的名字,这单张她很早就见过,说要制作的人也正是谷翎兰,她给她批阅,内容几乎完美,她只修改了一些较口语化的句字,把它变得书面一点。

朱丽叶是第一个出场的角色,当第二幕轮到罗密欧出场,却没有预料中的齐恒出来,而是……

差点认不出来的谷翎兰。

她身躯细小,配搭在高挑的菊香荃身旁显得像个小弟弟,可她“自然”流露出对“朱丽叶”的倾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彷佛她演活了小弟弟版的罗密欧,他多麽的可爱又温柔,勇敢对朱丽叶诉说他对她的爱,教这套话剧里的朱丽叶宠着他,爱着他。

二十分钟的故事很快来到了罗密欧与朱丽叶最经典的一幕。朱丽叶假死的躺在棺床上,她显得安祥和美丽,此时罗密欧赶来,悲伤的跪在棺床旁边,激动地抚摸朱丽叶的脸颊,指尖轻抚着她那香软的唇瓣。

柯萼璿睁着双眼盯着台上谷翎兰的演技,内心深处有甚麽正在沸腾。她看着翎兰拿起一瓶毒药,深情地摸着菊香荃的脸,然後仰头把药喝下去,毒药很快运行,她吐了一口血,流着眼泪的在最後一口气前低首挡住了观众的视线状似去亲吻菊香荃的唇,虽然明显是借位演出,但也看得台下的人屏住了一口气,看着她慢慢地倒在棺床的旁边。

最後一幕,朱丽叶渐渐从假死中醒来,醒来第一眼惊见罗密欧倒在旁边,她赶紧抱住他,试探他怎麽了,探到他一丝心跳都没了,呼吸停顿了,激动的情绪把他摇晃,菊全荃上演了一幕歇斯底里的哭戏,待激进的音乐停下,音效放着外面要追杀进来的吵杂声,激动的朱丽叶冷静下来,她抱住罗密欧亦低首往他唇上亲下去,这镜头没有任何的死角遮挡,那是结结实实的一个吻,她们的亲吻引起不少进来的人观众的窃窃私语,然而故事没被暂停,一切都像是正常一样继续下去。

柯萼璿瞪大了双眼,记忆中她看过他们彩排三次,三次里面最後一幕都只是朱丽叶亲向罗密欧的额头,她捏紧手中的单张,心脏在澎湃跳动,她撇过头避开台上刺眼的一切,直至…….枪声响起。

吻完谷翎兰的菊香芳一手慢慢地探向罗密欧腰间掏出她的手枪,她双手握住手枪,枪口对着自己的心脏……

嘭!

音效默契地配合播出枪声,一声的巨响震摄了台下零星的观众,旁白为故事用淡淡的哀伤说出最後的结局,布幕缓缓落下,场内灯光亮起,结束後的掌声虽然不够气势,但在礼堂里有五六十人来说,算是很热烈。

柯萼璿目光锁在那片布幕,布幕再次缓缓升起,一众演员出来简单鞠躬谢幕後就正式完结,她看着谷翎兰和菊香荃牵着手走回去後台,校长和嘉宾们都起来赞扬,低首盯着自己手中被她捏皱的单张,讶异……

怎麽会被谷翎兰与菊香荃的演出牵动出她莫名其妙的情绪?

校长和其他主任要欢送嘉宾离开,柯萼璿跟其中一个主任搁了句她要去上趟洗手间而躲掉无聊的欢送,反正她陪走了整个学校,嘉宾都没有一个跟她对到话来,这种应酬,她在或不在都没分别。

後台的角落,谷翎兰一声不吭的在收拾东西,身後的菊香荃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她笃定的道:「你就是春天,那时候四个里面你的代号是P,我没看错吧。」当年菊香荃记得自己也有连夜去偷人家超市的海报回家贴,想想也挺觉得自己那时候很傻。

背影顿了一顿,她解开绑太紧的头发,回首装傻地笑指:「春天都走了很久,现在都入秋了。」说到那个时候,後来悲夏、冬愁急流退隐,伤秋则回去跟龙捷飞搞音乐,只有她一个人实在很没趣,接过几个拍硬照的工作後,再有人找她,她都拒绝了,拒绝多了,在娱乐圈里面,很快就不会再有人记得。

「可是春夏秋冬,春天始终会回来的。」菊香荃走过去椅在桌边,看着她逃避般的目光。

「所以你擅作主张改了最後一幕?」翎兰反过来用略重的语气质问。她不介意被亲,那种蜻蜓点水的吻对她来说是幼稚园,可她在乎的是,台下有柯萼璿看着。

「其实我也是演到一半才想起你就是春天,从没想到装扮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刚才我越演越对你有感觉,所以就直接亲你啊,小谷,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菊香荃答非所问,语出惊人的表白使谷翎兰抬眼瞪住她说不出话来。

「你喜欢我甚麽鬼呢,演戏就是演戏,演完就该醒了,何况你又不是专业演员,别告诉我你脱不掉朱丽叶。」翎兰撇开和她的对视,继续把衣服摺好放回袋子里面,对於她的表白只略过些许微风的感觉,不足以挑起她的波澜。

得到间接拒绝的回应,菊香荃没有感觉到不高兴,她一向都是有话直说,特别是自己的心情心意,她觉得喜欢就先说出来,感情可以後面慢慢培养,她要让小谷发现她值得她去喜欢的特点。

「你们在聊甚麽,过来吧,我们集合总结。」柯萼璿把其他人已集中在前面较大的位置,点了一下人数,察觉还差两个人,正正就是两个主角。

「哦,来了~」谷翎兰变了另一张脸,马上反应过来。「走吧,别再胡思乱想。」翎兰转过身一个巴掌拍在香荃额头中间,弄得对方皱眉喊痛。

报仇不了的香荃抿住不服的唇跟在她身後来到大家集中的地方,他们都围了一圈,留有一个缺口给她和谷翎兰。

「全部人都集中罗?」柯萼璿再次确定。瞧他们都纷纷点头後,她故意清清喉咙环视了他们一圈说:「总结来说,除了演技生硬了点外,对白的语法,发音等都挺不错,做得很好。」此处很合理地所有人拍掌欢呼。待掌声零落後,她嘴角微微浅起,继续说下去:「初步目测校长和嘉宾们都看得很投入,而整个外语系在这次的开放日都有很高的评价,因此我们外语系的老师们自掏荷包叫了很多吃的回来,待会收拾好就过去小礼堂那边,场地已有其他同学在设置。」

「真的啊~太好了!我紧张到午饭也没吃,现在饿死啦。」小鸽与周遭的人欢呼喝采。

「没其他事了,不过……」柯萼璿语调突然转得严肃,目光看过去谷翎兰与菊香荃的方向威严却波兰不惊的道:「你们两个主角留下,其他人可以先解散。」其余的人面面相觑,心知留下两位主角的理由,他们也不便留下来看八卦,纷纷假装不懂的笑着说笑的继续去收拾後台里的杂物。

柯萼璿把她们带到大礼堂後门外边,确定没有人後转身静默地看了看她们二人,自知做错事的她们似乎都不敢抬头与她对视。「你们俩个……在谈恋爱?」在美国教学的日子里面,她看过很多上到中学就开始谈恋爱的学生,里面总有一两对是同性恋,在她角度,是见惯不怪……

但这里的思想始终没美国开明,她们当众亲嘴不知道校长主任他们会不会有顾忌,她怕的是她们会被人处分。

「你听我解释,那只是演出的一部分,因为……因为齐恒突然说肚子痛不上场,在场只有我记得对白…..也也也也..因为我是女生,本来朱丽叶最後一幕应该要亲嘴才表达到…….那种……呃……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说了。」翎兰乱七八糟地解释一堆,解释到最後连她自己也觉得这答案很没逻辑。

她的声线悄然地断了,柯萼璿抿了一抿下唇,看来上演那一幕并不是她主张的,抬眼看向比她高半个头颅的菊香荃,她脸上毫无紧张之色,还因为翎兰的反应而偷偷暗笑中。

「老师只猜对一半,是我在台上忽然觉得很喜欢小谷,所以忍不住在最後一幕亲了她,一切都是我主谋,对吧,小谷。」她很习惯的又把手搭在翎兰的肩上,瞧她急红了的可爱脸颊,禁不住诱惑伸出魔爪捏住它。

「你不要这样!很痛!」翎兰要扯开她,但魔爪死也不放,弄得她更痛。「老师……她所说的喜欢是朋友那种,别误会。」被捏得脸容扭曲都要扬一扬笑脸,出动她最会的傻白甜的招式蒙混过去。

「才不是,我对你是心动那种。」魔爪不再捏她,还当着柯萼璿面前上演韩式拥抱,把翎兰按住头颅拥到自己的心口上,把年年月月在韩剧学来的撩妹对白用上「2017年12月27日,下午五点二十二分,是我被你迷住的时间,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啧!别再玩弄我!」一手把她推开,怒目相向,她认为香荃玩过了她的底线。

「你们俩个够了,我叫你们来不是看你们你侬我侬,大概我明白是怎麽一会事,如果校长主任真的问起我上来,我会替你们挡一下,不过…..」她乌亮的眼眸瞅看着翎兰的时候带着丝丝的波纹,用力咬下唇说:「你们要是真的一起,我会支持的。」

「不是……我真的没……」翎兰百口莫辩,一时三刻她不知该如何说起。

「没事了,我们过去小礼堂吧,食物应该来了。」柯萼璿轻轻拍她们的肩,领着她们一起过去小礼堂。

翎兰一路上闷不吭声,直至到了小礼堂门外,闻到食物香忍不住走快了几步的菊香荃跑到里面,没有留意身後的人没有跟进来因为正想也进去的柯萼璿突然被人拉住而停下了脚步。

柯萼璿身体自然地回身,垂下眼帘瞪住自己的衬衣衣袖,那儿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默不出声等待翎兰要说甚麽,抬眼却发现她正用一双湿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这……好像她欺负了一个小孩,而这个小孩正用无声去抗议,甚至要她表态她做错了事。

但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

「你要支持我跟香荃?」她恼的正是柯萼璿刚才的那句话。

怎麽又绕回这个话题……「如果你们是情投意合,做老师的我会支持,所以放心,如果你真的喜欢菊香荃的话......」

「我不是在问柯老师,我是在问柯萼璿,你!」翎兰把她的手压到墙上,激动的截断她继续说下去,走前一步贴近她,手指指在对方的胸口上方的正中点。

「你……怎麽了,先放开我,你抓得我很痛。」她怒视带湿气的眼神,凑过来属於她的气息把身体定住动弹不得。这样的谷翎兰很有威胁性,彷佛刚才的小孩眨眼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

这个她,很陌生,眼中的倔强与激动又是如此地侵占了她要反抗的神经。

里面拿了一杯饮料的香荃才发觉小谷和柯老师还没进来,以为有甚麽事,她瞧见门外有黑影,边走边喊向门外道:「柯老师~小谷~怎麽不进来?快进来,那群男生扫吃了一半!」

香荃的叫喊惊醒了愤怒的翎兰,她意识到自己弄痛了柯萼璿顿时松开了手,眼睛从她脸上撇开,退後了几步,正好香荃来了,她看向香荃硬扬着笑意说:「香荃啊,我忘了还要去打工,不能留下来吃了,你和小鸽她们吃得开心点。」

「吓,怎会这样!你好像整天都没吃东西呢,啊,这样,你喝我这杯,还有这份三文治也拿去。」香荃多走两步把手中从男生抢过来的盒装饮料和食物送给她。

「哦……谢了,不说啦,迟到要扣钱的,明天见。」她低头转身快步离开,不敢正视柯萼璿,她为刚才自己鬼遮眼的行为而在害怕,也因为柯萼璿的说话而揪痛了心。

柯萼璿一手握住被捏痛的手腕,抿住嘴唇,远看着一片逃跑般的背影,耳边萦回着翎兰问她的那句说话,当时她双眸波动闪烁,深深地刻进她的心中,心坎再次滚滚发烫,这次还燃烧着不可情动的火焰….

烧得她……很忐忑、很不知所措,也…….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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