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当那毒辣辣的一巴掌那般毫不留情的搧上她的脸颊,她摀着脸,看着那总以为家中一切事务都该由他掌控的那个男人。
──她的父亲。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看看我在你房间里找到了什麽?」
往来的书信,情人节的卡片,手作的礼物,第一次出去玩的票根…
她看着桌上那落小山,久久,不发一语。
她做错了什麽?
是不该恋爱吗?或者,是不该跟「她」在一起?
只是这两个问题,她都没有问出口,只因她根本不想知道她父亲在乎的是哪一个,因为,都不重要。
她没有错。
「跟她分手。」
「我不要。」她听见自己说,毫不迟疑的拒绝。
「那我就断了你所有的经济来源。」
「我不在乎。」
虽然这麽说,但坦白说,当她听见父亲的威吓的刹那,那来自於父亲的──长年对她的控制,让听到这句话的她,下意识地感到紧张。
可转念一想,她忽然想起,她大一了,她已经快要是成年人了。
她可以靠自己,对,她可以靠自己。
想着,她咬紧了牙。
「你不在乎?那你在不在乎她跟你受一样的苦呢?」
「你在说什麽…」
「我查过了,那女孩的爸爸跟我们集团下头的银行借了不少钱。」
听到此处,她看着她父亲冷峻的神色,她不是感到恐惧,而是感到一股寒冷从心头窜上──因为就她对他父亲的了解,她确实知道他会做出什麽事来。
「…你为什麽要这样?为什麽连我的感情你都要干涉,我只是很单纯的爱着她而已。」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那般激动地跟他说着,哀求──那该是她父亲的男人。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从你生下来那天,你就是我们集团的资产。」
「你的感情,只能贡献给我们集团的未来,你跟男人在一起我都会反对了,更不用说是跟个女孩子在一起,你想让我们集团蒙羞吗?」不顾她的哀求,他冷冷地说着。
「爸,求求你…」
说着,她的眼泪,不知道何时已潸然,却没有办法止息。
原来哭,可以是没有尽头的一件事。
「跟她分手,如果你不希望他家破人亡的话,他爸名下的土地都抵押在我们银行下头了,我话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不要逼我抽银根,到时候他们全家一贫如洗,都只能怪你的不识相。」
当她的父亲抛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时,她神色木然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可以死吗?她考虑过,毕竟如果失去女孩,她以後的人生有什麽意义。
只是,如果她死了,女孩会很难过吧?比跟她分手更难过吧…
──真的,没有退路了吗?
她好想问,可她不知道能问谁,而当来到圣诞节约定的那个碰面地点,她看见在圣诞树下头等待着她的女孩。
「圣诞快乐。」女孩那般单纯的看着她笑着,手上那一大盒手做饼乾跟卡片,该是给她的圣诞礼物。
她知道女孩家经济状况不好,可她不在乎,每一年女孩做给她的饼乾,她都很珍惜的吃着。
只因那里头,尽是真心的味道。
「我不爱你了。」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彷佛在淌血。
「什麽…?」
「大学里头有太多好玩的事情,我现在没有心思把感情放在你身上,我想,我已经不爱你了。」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家里流过多少眼泪,於是她,可以说的这般漠然,这般不带感情。
想来当伤心到一个尽头的时候,人是可以面无表情的。
但见女孩那般迟疑的看着她,递上饼乾跟卡片的手,僵硬的缩了回去。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可是我们难道真的…」女孩迟疑的说着,可女孩不知道的是,她的心已如刀割般的难受。
「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吗?我们在一起太久了,我已经腻了,很腻很腻了。」就怕被女孩发现自己的情绪,她冷冷地看着女孩,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我明白了。」女孩向来是如此的,如此的依着她。
终於听到自己要的答案,於是她转身,离开,让自己隐入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她一刻都没有停留。
只是因为她怕女孩看见,她听见女孩答应的那个刹那,本以为已经止息的泪水,就像是再起波澜一般,瞬间溃堤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