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笔在废纸上写了几个字後,我想了想,又把刚刚写的字划掉,我撑着头,苦恼地盯着纸上涂涂抹抹的字迹,脑袋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卡片、围巾、马克杯?」「花束、皮夹、手做饼乾?」从背後突然一左一右传来两道声音,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整个人趴到桌上盖住那张纸。
「嘿嘿,在想要送扬宇的毕业礼物吗?」霏霏贼嘻嘻的笑着挤到我椅子上,俐落地伸出手抽走我压住的纸。
都被看得精光了,那也没有隐藏的必要,我趴在桌上看向霏霏,十分烦恼的说:「嗯,再两个礼拜就是扬宇的毕业典礼了,我想送些特别一点又有纪念性的东西,但想了很多还是觉得不够好。」
「手做饼乾不是挺好的吗?」站在另一侧的珏霆双手撑在我的桌上,歪着头同样看着霏霏手中的那张纸。
「可是吃完就没了……」我无奈地坐起身,又抓了一张废纸在上头胡乱画着写着,想了想後,忍不住叹了口气,「而且扬宇也会做饼乾,他上次送我的饼乾很好吃呢。」
听到这句,另外两人都沉默了,毕竟上次的饼乾,我也有带来给他们吃,扬宇的手艺大家都清楚尝过。
看着两人都摸着下巴沉思,我笑了出来,「谢谢你们,不过还有时间,我想我会有点子的。」
一整天烦闷的课程结束,放学钟声响起,霏霏看了手机一眼转头问我:「小云要载你回去吗?我家司机来了。」
我摇摇头,「没关系,我想到处晃晃看能不能找到礼物的灵感。」
「好吧,那明天见罗。」霏霏挥挥手跟我说再见,珏霆也说了声再见後跟霏霏一起离开教室。
背着书包,我在街上随意乱逛,偶而看到一些有兴趣的东西便会绕进店里看看,但绕了老半天,自己中意的东西倒是看上不少,但适合拿来送扬宇的却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不知不觉,周围开始有了歌声和鼓声,我停下脚步一看,才发现已经走到了街头艺人的那条路了,我转了个弯往那条路的深处走去,在平常扬宇站的位置停下脚步。
「果然不在呢……」我呢喃道,毕竟今天不是约定的日子,不过刚刚还是稍微期待了一下,会不会他也在这。
我在离扬宇位置最近的长椅坐下,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晴空万里,幸好两旁的建筑物替我挡住了阳光,否则我大概无法这麽优闲的坐在外头,夏天,已经到了呢。
我回过头,看向身後的百货公司,思考了下後,决定去里头晃晃,说不定会有之前没看到的东西可以给我灵感。
一推开百货公司大大的玻璃门,一阵凉爽的风抚过,有着冷气的陪伴,我很有耐心的一层一层一家一家店的逛着,当我逛完三分之二的楼层数,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要落空时,手扶梯正前方,一家摆着各式各样动物娃娃的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的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走了上前,巡视一圈後,发现里头有只极为眼熟的娃娃,我走到娃娃面前,认真得看了看後,自言自语道:「果然……跟扬宇送我的兔子娃娃是同一系列的。」
我回过头想看看其他款式的娃娃,却有别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就决定是这个了!
我哼着歌,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家,一打开门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的,电视也开着。该不会是哥哥回来了吧,还是说是妈妈呢?这时通往房间走廊的拉门被打开,门後出现的是哥哥,他看到我顿了下才说:「回来啦,吃过饭了吗?」
「嗯嗯,吃过了。」我换了拖鞋,电视里还播着广告,所以哥哥并没往沙发走去,而是走到冰箱前,倒了杯冰水。
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哥哥倚着流理台看着我一会後,用下巴指了我手上的提袋问:「去买什麽买到这麽晚?」
我低头看向提袋,又看向哥哥,嘿嘿的笑了两声,眯着眼贼笑,「哥哥你想知道吗?」
哥哥当然也是懂我的,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思,无奈地笑了笑,然後配合着我说:「是啊,我好好奇好想知道,所以告诉我好吗?」
「好吧,既然你都这麽说了。」我得意地跑到哥哥身边,明明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还是踮起脚尖故作神秘的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着。
哥哥听完,有些讶异的看向我,「真的?那你可要好好加油。」
我用力点了头,信誓旦旦的比了个胜利手势,「嗯!我一定会完成的!」
回到房间,我打开电脑里的即时通,告诉霏霏还有珏霆自己已经决定好要送什麽礼物了,两人在听完後的反应也跟哥哥差不多,和他们小聊一会後,我关掉电脑把提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得好好加油才行,不知道扬宇会不会喜欢。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扬宇毕业典礼这天就到了,一到教室,慎重地把装有礼物的纸袋小心翼翼地挂在书桌边的挂钩後,我立刻倒在桌上打算好好补个眠。
真的好困啊,我在心里哀号,要给扬宇的礼物一直到昨天都还没完成,在我拚命的赶工下,总算是做好了,但在我松了一口气,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抬头一看时,窗外的天空竟然已经渐渐光亮了起来,原以为的黑夜已染成了浅蓝色,我有些绝望的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陷入深深的思考,最後做出了直接去学校的结论。
终於到了放学,偷偷睡掉了几堂课後精神恢复了不少,我带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踏着比平常快的步伐往扬宇的学校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扬宇坐在校门口外的一张长椅上,扬宇学校的毕业典礼其实比我的放学时间还要早结束,加上走过来的路程,到了他们学校时,人潮已经散去不少,就当我向前想叫扬宇时,一群有男有女的人群先我一步向扬宇打招呼。
其中一个男生道:「扬宇你怎麽坐在这,一起去唱歌啊?。」
扬宇笑着摇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在等人,你们去吧。」
另一个男生露出贼笑,「等人?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女朋友,照片上那位?」
扬宇还没说话,有个女生正好往我这看,她用手肘撞了撞刚刚说话的人,那男生看了过来,连同其他人也将视线转向我,男生吹了声口哨,「嘿嘿,那就不打扰啦。」说完,拍拍扬宇的肩膀,一行人便走掉了。
扬宇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我看向刚刚走掉那群人後问:「是不是因为我来找你,你才不能跟朋友去唱歌的?」
我们往反方向走着,扬宇轻摇了头,「不是,他们人太多,我没什麽兴趣,再说了明天还有谢师宴,还会见面的。」
「这样啊……对了,他们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了?」想起刚刚的口哨声和暧昧的眼神,虽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发问。
扬宇轻笑了声,侧头看我笑道:「我把合照贴在这麽显眼的地方,大家当然都看到了,我还被抱怨说是在秀恩爱。」
听到他的话,我也笑了起来。我们手牵着手在街上走着,扬宇并没有问我要去哪,只是跟着我的步伐,我走哪他便跟着我走,完全没有过问,不过这样也刚好,我想带他去个地方,想到了那里,再把礼物送给他。
我们在一个红灯下停下了脚步,我看见对面和我们一样,穿着制服在等红绿灯的学生,突然有些感慨的说:「以後就看不到你穿学生制服的模样了呢,今天应该是最後一次了吧?」
「如果你想我可以穿给你看,我还不打算把制服丢了。」扬宇笑着说,接着又半开玩笑的提议,「像是……以後你放学我去接你时,就穿着制服去,装作我还是高中生吧,如何?」
「哈哈哈,不用了,这样好好笑。」没想到扬宇会跟我开玩笑,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红灯总算转为绿灯了,我迈开步伐一边说:「我只是……突然有种扬宇已经到了人生下一阶段的感觉,但我却只能在原地,看着你已经到河流的另一岸。」
「你又想那麽多了。」扬宇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拍了我的头,很温柔的说到:「就算我先到了另一岸也没关系,我会在那等你帮助你替你加油,等你也跨过河流後,再跟你一起往前走,所以不用担心。」
「扬宇……」我看向他,笑眯眯地改勾住他的手,身体离他又近了些,我抱着他的手臂,感觉到他人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跟上我的脚步,我满意的笑着说:「每次听你说这些话,就会让我很安心呢。」
「是吗?那就好。」虽然扬宇的语气听起来一如往常,但我却没漏看他握着拳抵在嘴前的手。对於能偶尔皮一下,让扬宇感到害羞这件事非常的心满意足。
这时,一直任由我带路,完全没问过目的地的扬宇停下了脚步,他用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我,我笑着,牵起他的手继续走着,我想带他去的,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条街头艺人聚集的街,那个扬宇每次站的位置,那个我老是坐的长椅。
我停下脚步,松开手站在他面前,把礼物从纸袋里拿出来伸到他面前,「恭喜你毕业了,扬宇。这是我要送你的礼物,我想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该送什麽才好,这个……大概也不是最适合的,但是希望你喜欢。」
看到礼物的瞬间,扬宇的表情有些讶异,但那讶异里头似乎带着惊喜,「这个兔子娃娃……是你自己做的?」
「嗯,是我自己做的,所以其实娃娃有些歪了。」我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送男生娃娃……是、是不是有点奇怪?」
「呵呵,不会,我很喜欢,而且它手上还拿着小提琴。让我想想……我会把它带到大学宿舍,把它放在床头,这样我不论睡前还是起床,我都会想到你。」扬宇笑着,看来他真的挺喜欢这娃娃的,说话的同时手还不停摸着兔子的头和长耳朵。
竟然打算带去宿舍啊,还好他说要放在床头,而不是抱着睡觉,总觉得松了一口气,我可以想像要是扬宇说要抱着兔子睡觉的话,我的脸肯定会红到不行。
「不过,我很好奇,怎麽会想到自己做兔子娃娃给我呢?」扬宇将兔子正面朝像我,用手指推了推兔耳朵,一瞬间兔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我看向扬宇身後的百货公司说:「我在找要送你的礼物时,发现了一间店有卖那时你送我的,同系列的兔子娃娃,然後我又发现,那间娃娃店有手作教室,可以自己买材料制作,所以我就决定要做一只专属於你,又可以和我的凑成对的兔子。」
扬宇低头微笑,轻声道:「谢谢你,沐云,我真的很喜欢,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我有些害羞地搔搔脸颊,把双手背在背後,左右看了看才说:「扬宇,这里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记得吗?」
扬宇笑了下,往其中一个方向一看,才又看向我,「当然记得,有个女孩在我演奏完,所有人都散去後,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然後告诉我,她很喜欢我的表演,问我明天会来吗。」
「我、我平常不会做那种事的。」仔细回想起那时的事,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的行为跟搭讪还挺像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让我开口呢,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那我很庆幸你那天这麽做。」扬宇一边说着一边又想想起了什麽一般笑了起来,「其实我没想到後来你真的有来找我。我还记得在便利商店,第一次叫你的名字时,你脸上愣住的表情,那时候我心里想的是,这女孩真可爱。那时候的我肯定想不到,後来,自己会喜欢上那女孩,而那女孩,会成为我的女朋友。」
「我也没想到,我会这麽喜欢你喔。」我踮起脚尖在扬宇耳边轻声说。
我听见扬宇的笑声,然後他抱住了我,我感受到兔子的耳朵正触碰着我的手臂,扬宇的气息落在我颈肩,我听到他用略低的声音缓缓开口道:「人生的乐章,我想和你一起谱完。」
我微微一愣,好一会才理解他话中的含意,伸手回抱住他,「嗯,我们说好了喔。」
一个吻落在额头,扬宇温柔的声音传进我耳里,「沐云,你是我听过最动人的情歌,不管重播几次,我都不会腻的。」
一旁,似乎有人在演奏着乐器,就如同我们相遇之时,替我们下了最浪漫的背景音乐。因为琴声而相遇的我们,手指系着由音符串连而成的红线,那是一条,只属於我们的——音缘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