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天色还是暗的很快,尽管园游会会比平常时间还提早放学,但是等到所有班级收拾完摊位时,已经是落日时分了。
在帮忙完学生会整理完场地後,我随便找了个理由,从他们那群人里面脱身,以免再被叫去做更多的事情,平常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
但是今天我已经跟她约定好了。
彷佛是被火焰燃烧过後的天空,成群的鸽子在归途中划过了它,连翠绿的山岚也被套上红橙色的礼服,就像是为了揭开夜晚的面纱而准备似的。
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家附近有许多养殖赛鸽的住家,每次从小学回家时天空都有许多鸽子,牠们不管飞了多少公里,都还是准时地回到主人的手中。
小时候天真的我,时不时都会细数鸽子的数量,尤其是每天放学钟声响时,准时飞越学校操场的那群鸽子。
十四只鸽子排成一个三角形,整齐划一队形好像都不曾变过,但是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在队伍的左後方缺了一角。
而後方总是有一只鸽子奋力地追着前方的队伍,尽管位置差了一大节,牠还是不放弃努力地追着。
而牠跟其他鸽子拥有着不一样斑纹,比起颜色是灰色的鸽子,体色偏向白色的牠更是让我无法忘记。
看着牠努力的身影,我也时不时会为牠加油,希望总有一天牠可以跟上牠同伴的脚步。
不过在一次大雨过後的黄昏,一样的钟声,一样的回家路途,看似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
但是在红橙色的天空中,却已经看不到牠飞翔的身躯了。
而替换牠的则是跟其他鸽子拥有一样的灰色,确实地跟在队伍左後方的位置,让三角形的队形更加完整。
但是原本的那只鸽子呢?
被替换掉的原因是因为无法跟上他人的脚步吗?
还是自己身上与众不同的颜色呢?
为什麽要被取代的理由那麽的简单,为什麽一个生命会那麽容易地被替换掉呢?
无法成为他人期待的生物,等待自己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而我们……人们,是否跟鸟儿一样,连飞翔的理由都要被限制住吗?
而她却在那一天……
在那樱花树下,告诉了我
给了我继续飞翔的理由。
*
当我走到中庭时,很快的就发现了她的身影。
还有她口中的那「拍照的好地方」。
一样的樱花树下,她站在跟早上差不多的位置上。
但是不一样的是,黄昏西落的夕阳余晖,刚好透过了樱花树叶间的缝隙,形成一道道橘红色的光线打在地上。
整棵樱花树,就像在燃烧一样。
虚袅的景象,彷佛代表过往即逝的风景,这让我想起了那天我拿起相机的理由。
就是为了纪录下随时可能会消失的风景,我才会拿起相机的吧。
而我被这幕景象深深地感动着,像怕似随时这种风景很快就会消失一样,我又不自觉地按下了快门。
而她听到声音後则是缓缓地转身过来,就像知道听到快门声我就会在声後一样。
「很漂亮的风景吧。」
「是啊,平常的时候为什麽我都没发现呢?」
人们总是会忽略在自己身旁美妙的事物,而去追寻远处传言中不存在的风景。
太阳要在同一个角度在树的正後方落下,一年又有几次机会呢?
下次在见到这种风景,又是什麽时候呢?
不知不觉我有拍了好几张的相片。
而王君她则是笑笑的站在一旁看着我照相。
「说实在的,我好像有点羡慕你呢。」
「嗯?这话怎麽说。」
我做的事情应该不会让人特别羡慕吧?那时的我是这麽认为的。
但是在我听到她的话,我却发现我是个多麽自私的人。
「原来喜欢一件事情,然後认真地追寻它,是多麽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啊。」
如果我能在早点发现她的心情就好了,如果我不要一直只想着自己要拍的相片就好了。
「我啊……并没有什麽梦想,从小到大都只是按照着父母的安排去完成而已。」
「我的双亲都是在地方上有名的医师,他们当然希望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也可以跟他们一样,成为一名医生。」
「我至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成为一名医师而准备的。」
她彷佛是在说第三者的故事般的,脸上始终挂着她那招牌的笑容。
「没有梦想的我,是不是连被交代的事情都没做好的话,我的父母会不会对我失望呢?」
原来她一直向前奔跑的理由,就是来自於父母亲的期待。
不停地向前迈进,尽管被他人的冷言冷语刺伤,也不曾停下。
梦想是支持一个人前进的力量,但是梦想已经被决定好的人们呢?
而她就像那些赛鸽一样,给与飞翔的理由,只是为了主人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已。
如果表现不好的话,就会害怕自己被替换掉。
无法决定自己飞行的航线,才会羡慕其他鸟儿能自由自在地飞翔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有话要跟她说。
「没有梦想又如何呢?」
王君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梦想的话去找寻不就好了,如果结局不尽人意的话,在从新开始不就好了。」
可以愤怒,可以哭泣,但是在那之後,一定要记得,要站起身来从新开始,继续向前迈进。
如果还是无法跟上前人脚步的话,那就跟着其他鸟儿一起自由自在地飞翔吧!
「不管你的结局究竟是如何,我会永远都站在你那边的。」
或许她缺少的就是脱队的勇气,为了不让父母失望,才一直留在队伍里。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我希望我能成为她的勇气。
那我必须要先努力的在她的前方飞翔,成为为她引路的路标。
这样往我梦想前进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我要让她知道,只要有勇气不管梦想是什麽都一定能达成。
看着她的表情,我伸出了我的手。
但是我并不知道……
我说的话对她的影响有多麽的大。
轻易地拉起一个人,所需付出的责任是多麽的沉重。
所以我才非常讨厌
讨厌那天与她相遇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