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昇
一道金色光芒盖住高耸壮丽的皇城
亮得刺眼,更睁不开眼
晨曦的宁静被疾步走动声打破
卯时初刻不到
住在宫中的他们已开始干活儿了
这群人沿着宫墙向前走,每人每双手皆捧了盘膳食
小甚子也在里头,他个子小走不快,自是落在尾端
咱们不细看很容易忽略这孩子
他垂首偷偷嗅起手中那盘盖上红布的玉笋圆蓉包
打自进宫以来,还未能嚐过此等美食呢
如今不过是闻其香味便禁不住咽口水
早膳是送往凤睨园的
师傅说日後长春班的膳食就归他们南院管
要出什麽差错,他们几个小的提头见
更说,冯大总管特意交代得好好伺候大红人官上秋
若是惹了这位大红人不快,等於是找罪受
不知官上秋长甚麽样子?
既是受到老佛爷喜爱,自然不丑
可他又喜不喜爱食肉包子呢?
应是喜欢的,玉笋莲蓉包这麽香,柳御厨手艺是皇城出了名的
小甚子心底冒出团团疑问,而後又自己给出答案
小方子瞥了眼魂不守舍的小甚子
见他又慢吞吞的落後几大步,遂而出声
“甚子,跟紧点儿”
小甚子从自问自答中回神,赶忙跟上“是”
他们踏进凤睨园时刚巧赶上戏班晨间吊嗓
中气十足的音嗓震撼了早晨的安宁
鲜少见到这种场面的他们,朝中庭那处多瞧了几眼
小甚子的眼眸在这些伶人们身上一扫而过
他寻找官上秋的踪影
可见到的却是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孩儿
这大红人能在里头?
“在哪儿呢?”
他暗自嘟嚷嚷,眼眸不死心地又扫过一回
瞬间在某个人影上落下莫名的熟悉感
这个小人儿站在中後方
在他们之间不算高,但也不矮,堪为中等
清清瘦瘦的,有张冷冽苍白的脸蛋
小甚子识出了这个人
不正是前日在戏楼後方撞上的孩子麽
早该想到他是随戏班进宫的
还三发现有道陌生目光往自个儿身上飘
一抬眸,刹时与那双瞳仁产生交会
悄悄琢磨起这个他
那个人站在最後边
在一群成人里显得特别地突兀
瞳仁墨黑般的深,懵懵知悉的望着自己
还三没将这人放在心上
他飞快地别开了眼
依旧是那般若无其事
荣寿公与余公公简单的拱手问候
嘘寒问暖客套一番後直步进园子正厅
奴才们将早膳一一摆放上桌,并把覆盖的红布掀开
外头的孩子们眼珠子跟着飘进堂内
无不瞪打眼珠子,嗅闻扑鼻而来的香气
“都说长春班人才鼎盛,今日可见识到了”余公公笑眼眯眯的望向外头的孩子们
“公公您见笑了,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孩子”荣寿公回头唤孩子们进屋“孩子们,还不快过来给公公请安”
他们跑进厅堂恭敬的给公公问安
双双眼睛却紧盯着桌上的肉包不放
连荣寿公也不例外
这不都饿了
余公公读出了心思
他含糊的笑了笑“早膳得趁热吃,咱家不多打扰了”
离去前不忘提醒荣寿公,那盘未掀开红布的早膳是留给官上秋的
还三嘴里咬着热腾腾的包子
眼睛却时不时的瞥过桌上那盘官上秋专属的金盘子
“三儿,你说那里头是不是也装着肉包?”
坐在还三身旁的大祥抓着肉包问
还三不答话,缓缓将口中的肉末咽下
“你说那肉包的外皮会不会洒着金粉?”
还三唇角勾起,取笑起此人的猜测“你倒想得出”
“能不麽”大祥突而兴叹“师兄就是不一样,成了金凤凰了”
“洒金粉又如何?还不是得吃进肚子里”还三不以为意的啃下最後一口
“要真洒金粉我不仅不吃,还要将它藏在炕底下”大祥一嘴油腻的发出憨笑
“可真便宜了耗子”还三伸手抹了抹嘴边的油渍,随後捧起米粥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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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初三刻
圆月挂空,薄云随清风飘渺
小甚子同小方子捧着木盆步行至浴房
“甚子,这给你”
小方子从内兜里掏出油纸包塞给孩子
小甚子打开纸包,发现是几块甜饼
“方哥,这好吃麽?”眼眸欣喜得闪闪发亮
“当然好吃,要不怎会留给你”小方子拍了下小甚子的头顶
小甚子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
“好吃好吃,可真好吃”吃得满嘴饼屑,说话含糊不清“从没吃过这麽好吃的甜饼”
小方子笑他,“大惊小怪,世上比这好吃的东西多着呢”
见那孩子只顾食饼便道“甚子你吃慢些小心噎着,我先进去洗了”
孩子点头,已吃下一块甜饼
小甚子坐在浴房外的台阶上啃甜饼
吃了三块後,肚子胀得受不住
於是将剩余的两块甜饼用油纸包好,收进自己的内兜
留着明日再食
本起身要进浴房,却听见隔壁园子传来怪声
他张耳细听,搞不清是人是鬼在作祟
小孩子向来好奇心强盛,小甚子亦是如此
他噤声蹑足的朝那处去
脚步越近,怪声音越清楚
似乎在说唱些什麽
可叹耳朵实在愚钝,听不明白
小甚子躲到石墙後方
偷偷探出半个头,窥见这月夜倩影
“奴家杜十娘,自幼父母双亡,
被叔父所骗,将奴卖在烟花,
不知何日方能出头…”
还三身着白色素花的女摺子
过大的衣襟让他小小的身形更显单薄
他行出两步转了圈,甩出水袖
“想起了终身是好不凄凉,
但愿得早有那贵人之相,
我这里将终身同配鸳鸯…”
还三不知
他身後的那面墙藏着一对瞳仁
追随他的唱白,与他一道坠入虚无飘渺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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