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刚结束，班导师铁着一张脸走进教室，怀里抱着一叠卷子，啪的一声甩在了讲台上，「这节考试。」她说。
若换作是其他老师，台下肯定哀鸿遍野。神智都尚未恢复，要写卷子根本是一件苦差事，尤其还是平时清醒都不见得能算得出来的数学；但学生对绰号为「武则天」的班导师是她说一就一，没有其二。
很快的，教室里除了作卷子的声音，其余零碎的杂音渐渐被操场上的带操口令和跑步声给取代，学生们无一不专心做着试卷上的题目。
沉静的氛围还维持不到五分钟，台上突然传出敲桌声，「陈之美你站起来！」班导师朝着她吼。所有人马上抬头，纷纷往她的方向望去。
顿时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陈之美一脸茫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事。
「你知道学校禁止早恋吧？中午的广播是怎麽一回事？」
这天外飞来一笔，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绪。台下学生不禁面面相觑，以各种眼神和嘴型交换心得，从「又来了」到「忘记吃药」甚至「更年期症候群发作」都有。
陈之美头低低的，不知道该回答什麽。教室的空气凝滞得快让人喘不过气。
忽然，教室後头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老师，我也早恋了！」
「言二一你干嘛？」
就是想得到班导师的关注，言二一迅速地站起身，一脸严肃的看着班导师，说：「我也早恋了。林老师，我爱您。」语毕，台下学生止不住的哄堂大笑。
笑声里，教室一隅又传来一男声，「老师，我也早恋，我……」
「欧阳晋你闭嘴！你们都给我安静！再吵就都给我出去罚站！」双手不停的往讲桌上拍，班导师脸红脖子粗的欲压下眼前情绪躁动的学生。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她已走至言二一的身旁，伸出手臂指着走廊道：「言二一，你出去罚站！」怒火中烧的眼神快速地扫了教室一圈，让所有被她瞥过一眼的学生不禁汗毛直竖，立刻都把头给转正了，再度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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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钟一响，陈之美立刻跑出教室。
「言二一、你到底在想什麽？你干嘛没事挑事？」叹了一口气，陈之美把刚刚从他位置上带出来的外套递给了他，「喏、出来罚站也不知道要把外套穿上吗？走吧，班导找我们去办公室。」说完，她转头迳自就走。
一路上，陈之美不吭一声，脚下踩的步伐是越来越快，在踏进办公室前，言二一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绕至她跟前悄声问：「你怎麽了？」
「没有。」撇过头，陈之美轻轻地脱开了被言二一抓住的手。
「你骗我，有什麽事不能和我说吗？」
「说了也没用，反正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麽知道我懂不懂？」言二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希望她能说点什麽；一颗想为她分忧的心却是怎麽想也想不到——他，就是她最大的烦恼。
陈之美没再接话，她避开了言二一的视线，只说了「进去吧」，踌躇不前的脚步在办公室门前来回踱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手指互相缠成一团，两颗水汪汪大眼不停的隔着门墙缝隙往办公室里瞧。
「别怕，有我陪你。」言二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从边边撕下两小块，各把它们揉成了一颗小球，「等等只管在心里哼歌就好。」在塞进陈之美的耳朵里前，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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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後，苏芷翎为了不让言二一藉故开溜不参加聚会，她特地找了美术老师在一年忠班的教室外等他。
此情况下，言二一深知无法开脱，便交代了陈之美几句。
她点点头，答应他过马路前会先看车，答应他会在便利商店等他来载她……但实际上，陈之美心里正在盘算着：刚好藉此机会跟「方记麻辣烫」请假，她想送给言二一的礼物只差後面几针补强就能收尾。
言二一的话都还没说完，陈之美就跟着鱼贯出教室的同学离开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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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等陈之美完成礼物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时，她不禁叫了一声。
怎麽会比预计完成的时间差这麽多？肯定是她刚刚拆了某几个她怎麽看都看不顺眼的地方才会超时；低声嘟哝了几句，陈之美慌慌张张的把礼物塞进了盒子里，抓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飞也似的跑出了家门往「方记麻辣烫」奔去。
而言二一在聚餐结束後，便骑往了陈之美的打工处，如同往常的坐在便利商店里等她。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早已超过她下工的时间却还不见她人影。言二一直接走到了对向去，问了方辰聿後他才知道陈之美今天请假。
——她怎麽了？怎麽突然请假了？
言二一掏出手机，按下解锁键拨了通电话出去。话筒里，嘟噜噜的声音响了老半天却迟迟没被接起。挂断电话，他将脚踏车调了头。
在她家门外，他看见二楼亮着灯，於是又拨了通电话。这次只响了几声就被接起来了，只是话筒里的声音不是陈之美是她妈妈，她说陈之美还没回家。
接着，他打给了刘佳佳，电话响了几声後便进入语音信箱。几分钟後，刘佳佳传了讯息问他要干嘛，有事等她补习结束再说。
——所以，陈之美到底去哪了？她会不会发生了什麽事？
言二一立刻跳上脚踏车，急速踩着脚踏板绕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焦急的他就像只无头苍蝇穿梭在大街小巷；心里恨不得陈之美有手机的想法被无限放大，脑中飞快闪过储金簿里的数字，再估上一个月後的新年可能会领到的红包钱，言二一决定要买支手机给她。
至於要用什麽藉口说服她收下，他暂时还没想到那。
在人行道前的红绿灯停下，言二一看着红灯秒数一秒一秒的减少，他担心陈之美的不安感却是随着手表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在滋长。
不久後，绿灯了。脚才刚踏上踏板，便有股力量攫住他，他下意识的转过头想挥走那股阻碍他前进的力量——
「呼、呼……」陈之美正气喘吁吁的用小手抓着他的书包背带。
她尚未缓过呼吸，半晌说不出话只能低首喘气。几缕发丝因为汗水黏在了她的侧脸和颈上，白净的制服上沾了几块已乾掉的泥印子，裤子的膝盖处也破了个大洞，无一处不狼狈。
担心、不安与找到陈之美後的如释重负，霎时间，情绪全涌上了心头，言二一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笨蛋，你跑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