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父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家儿子从小就长的比较秀气，少了点男孩子该有的刚强，但多了点吸引人的温柔与体贴。
连子萦在国中阶段被男生骚扰过，他是知道的，即使连子萦努力的想要隐瞒。
他没有安慰他，也没有替他找回公道。
只是假装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这样对一切都好。
他当然知道要连子萦说出他喜欢男孩子这件事需要多少勇气以及觉悟，但他一时片刻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两个高中生在他面前坦白自己的情感。
「老公...你有什麽要说的吗...」一旁的连母推推连父的手肘，悄声问，脸上满是无措。
「...随他去吧。」他摇摇头，挣脱连母想抓住自己的手，迳自拿起外套，披上後便准备离开。
「爸，你要去哪里？」沙发上的连子攸皱眉，认为父亲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出去散个心，很快回来。」丢下这句话後，他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六个人，大家面面相觑。
连母最先打破沉默：「那个...冉桀是吧？」
听见自己的名字，甯冉桀赶紧回应：「是的。」
「你成绩怎麽样？」她淡淡问道。
问题来的有点突然，甯冉桀只是反应式的回覆，「我上次校排第一，成绩应该还算可以。」
说完後，他才发现自己或许有些过度自矜，但又不知从何解释，就只能这麽放它过去了。
「成绩很好呢。」连母露出微笑，「我们小萦，就麻烦你照顾了。」
「嗯，好的。」几秒後，甯冉桀才意识的对方说的是多麽不得了的话，「照、照顾？意思是...您愿意...」
「是的。」连母点头，「我看他爸爸也已经了解这是无法改变的事了，除了祝福外，我还能说什麽呢？」
连子萦听的有些晕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母亲说出的话语，这一切彷佛一场梦，最美丽，最不可攀的那种梦。
但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这是他们努力得来的结果。
或许如果他是独生子，就不会有这个结果了。
或许如果他不表现的那麽坚定，就不会有这个结果了。
或许如果他在别的时间点说出这件事，就不会有这个结果了。
这都只是如果。
这个情况、这个态度、这个时间点将他们领向现在这个最皆大欢喜的结局。
甯冉桀一下子抱住连子萦，後者吓了一跳。
「学长...」他喏喏道。
「小连，」甯冉桀的声音有些沙哑，情绪似乎是激动的，「谢谢你，不管是和我相遇，或者是接受我。」
「...嗯。」他回拥对方，手臂因为情绪而忍不住微颤，「我也是。」
「谢谢你。」
「...结婚？」
送家人们回台南，也回到自己家後，甯冉桀突然问起连子萦有没有想过要结婚。
「对，小连不想要办一场婚礼吗？」甯冉桀看起来很兴奋，为自己刚才想到的点子感动自豪。
连子萦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认真望进眼前之人的瞳里，「学长，你觉得我们的婚礼会有多少人参加。」
甯冉桀被看的有点茫然，「不需要太多啊，就小连的那两个朋友，还有小连的家人。」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见过你的家人？」说到婚礼，连子萦才想起自己还未见过对方的家人。
「......」只见对方抿唇不语，他便觉得事有蹊跷。
「学长？」
「我还没跟小连说过呢。」甯冉桀淡淡开口，「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连子萦其实没有觉得特别惊讶，之前对於对方从不提起家人这件事就有点怀疑了。
「这样吗？我觉得需要跟院长说一下吧？毕竟是他把你扶养成人的。」他只是偏头思考了下，说出这番话语。
「...我以为你会很惊讶。」
「惊讶什麽？我又不是那麽见识浅薄的人。」连子萦不禁失笑。
「我爱你。」
「我也是。」直觉式的回应了之後，连子萦才理解对方所说的话，「呃，不是，我是说...」
挣扎了一下後，他放弃解释，「嗯，我也爱你。」
甯冉桀满足的笑了一下，轻轻搂住对方，「我们明天去孤儿院看看好吗？我好久没回去了。」
连子萦点头允诺，随後想起对方方才提起的结婚话题。
偏头一看，对方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也不再提起。
结婚...吗？他们能得到其他人的祝福吗？会不会有人来婚礼上闹场呢？他们两个都会穿礼服吗？要在哪里举行婚礼？要举办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明明知道这只是对方一时兴起所提出的建议，他却认真的想了一大堆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他希望这段感情可以一直走下去，或许时候到了，他们真的会结婚。
国家的法律当然是一大难关，但他现在不想思考那些问题。
他认为，只要有甯冉桀陪着他，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是啊，不是问题。
「小连在想什麽呢？」甯冉桀好奇问。
「没有，什麽都没在想。」
「听说常发呆会变笨。」
「...你在暗示什麽吗？」
「没有，我只是想表达，就算你变笨了我还是会爱你。」
「...好。」
「我先打电话给院长好了，问问他明天的行程。」甯冉桀说着就拿起手机，点了几下萤幕後便开始通话。
「院长？是我，甯冉桀。」
「我明天会回去看看孩子们和您，方便吗？」
「好的，那我早上会过去。」
「再见。」
见对方已经结束通话，连子萦开口：「怎麽样？」
「他说下午要去讨论有关补助的事，早上有空。」
「有空就好。」连子萦露出微笑，随後想到什麽似的拍拍甯冉桀的手臂，「孤儿院在哪里？」
「高雄。」
「...原来你是从那麽远的地方来的吗？」
「不，高雄和台南其实差不了多远呢。」甯冉桀扬起嘴角。
「我还以为你是北部人。」连子萦喃喃道。
「喔？为什麽？」
「不知道，行为举止吧。虽然梁杳也很像就是了。」
「你突然提起梁杳我会生气的喔？」
「...对不起？」
「好的，我原谅你。」
连子萦不想再接话，他也不知道这段对话到底有什麽意义，看了下时间，快要十点了，他起身准备就寝，毕竟明天要跑一趟高雄。
「学长，还不睡吗？」他顺道问了还坐在沙发上的甯冉桀。
「小连在邀请我与你共寝吗？」
「不，麻烦你走开。」连子萦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不要这麽无情嘛，你先睡吧。我等等就去。」甯冉桀向对方说了声晚安。
连子萦也不再多说，回到卧房後便迅速入眠。
他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反正他被口渴的感觉给吵醒，只好伴着朦胧的睡意摸到厨房里找水喝。
在经过客厅时，他发现甯冉桀还醒着。
原本想开口唤对方，但对方看起来似乎正在沉思。
盯着一些泛黄的照片。
他打算装作什麽都没看到，悄悄的喝了水後又慢慢的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