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练习，Emma老师颇为满意班级气氛的改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补回上周欠的进度，是夜特训时间反而更久，时间将近九点才放大家离开。
看看时间，我纠结着，目光瞄到提袋中特地带出来的陶笛後，还是决定赶去社团看看。
一路从系馆外空地，直奔至学生活动中心，双腿肌肉尚未从练舞的疲惫中恢复，这趟跑过来觉得更酸了。
双手压住膝盖，我喘着气等待电梯抵达。何必这麽辛苦呢？
如果能见到阿恩学长，再辛苦也值得。我说服自己道。
抵达四楼，此时已过九点五分，我一面望表一面奔向社团教室，远远的还能隐约听见陶笛乐声。社课似乎尚未结束，我扬起期待的笑容。
正要闯进门时，差点跟拿着水瓶出来的彤彤学姊相撞。
「你怎麽老是莽莽撞撞的？」她笑着敲敲我的头。「社课已经结束了。」
「咦……？」我还在喘气，心中仍怀有疑虑。「可是，明明还有陶笛声……」
「谁啊？」熟悉的嗓音和身影走向门口，看见我的梅子学姊惊喜地尖叫。「小羽，是小羽！你不是在练啦啦队──特地赶来？」
我抹了把汗，点点头。「想说……如果还没结束，至少来练习一下。」
「喔喔，小羽你也太令人感动了啊！」里头传出毕鲁学长的叫喊，他朝我招招手。「别站在那里，快进来吹冷气。」
我迟疑地踏进室内几步。「可是，彤彤学姊刚刚说社课结束了。」
快速环视教室内部，里头的确没看见小兰和其他新生。
「九点过後是干部的会议时间。」乖乖学姊迎面而来，口中解释着，将我推到一张椅子上。「不要紧。你练完舞还赶过来辛苦了，先休息一会。」
我向待在角落弹奏乌克丽丽的阿松学长、用陶笛与之合奏的竹取学姊，以及貌似在聆听两人演奏效果的糖糖老师点头示意，再看过一圈教室内，依然未见阿恩学长的人影──
「啊，学长你来了！」毕鲁学长迅速弹起身子奔向门口。「学妹来罗，你还没见过的小羽学妹──」
我很快回身，刚好对上阿恩学长投过来的目光。
「上周见过。」阿恩学长对我微微点头，迳自绕过毕鲁学长。
「咦，什麽时候？」
彤彤学姊正好添完水回来，朝我眨眼微笑。「我知道喔。」
「咦，有秘密！」毕鲁学长的目标再次转向。
「别吵，专心当你的会议纪录。」乖乖学姊咳了声，塞枝笔给他。
「阿恩学长，怎麽没看见顾问学姊？」阿松学长抬起头提问，暂停拨弹动作。
「晚点到。」阿恩学长淡淡回应着，於角落放下他的背包。
毕鲁学长又走过来，把玩着手中的笔，最後将其握起充当麦克风。「小羽，你想必还不晓得我们这位阿恩学长的传奇故事吧？」
「传奇故事？」我疑惑地复述道，跟着望向正拿着记事本写字的阿恩学长。
小兰那天向我介绍阿恩学长时，轻描淡写地提过这个词，表示社课时间不长，当晚仅得知有关学长的科系、是前任社长，说若他们感兴趣的话，将来学长姊再找时间讲这段故事。
我这趟赶来，似乎即将意外获知这个秘辛。
於是，在毕鲁学长明显的加油添醋之下，我得知更多阿恩学长对陶笛社的奉献：他大一时即加入社团，当年的指导者还不是糖糖老师，且那时的社员更少，面临倒社危机。大二时的他扛下社长一职，唯二的两名夥伴只有彤彤学姊，以及等会到来的顾问学姊，希望能携手让社团撑下去。
一行人接干部职务的上半年，很多事情几乎不懂，宣传不够外加啦啦队的影响，无新生入社，只得边加强自身的演奏技巧，边继续努力。岁寒三友是下半年加入的，其中只有梅子学姊愿意接副社长职务，因此升大三的阿恩学长连任两年社长，幸好当年的三位新生皆顺利留下，今年大四的他总算能够将社长一职交棒给乖乖学姊。
听着，并忆及学长当晚带给我的莫名感觉，我好像能够理解是怎麽回事了。
也因此，得知有新生对陶笛如此热衷，学长才那麽欣慰吧。
「小羽，在我们的会议开始之前，有没有兴趣聆听阿恩学长的陶笛演奏？」
我闻语一怔，期待地扬起笑容。「可以吗？」
阿恩学长总算抬起头，严肃开口：「毕鲁，别自作主张。」
「拜托啦，亲爱的阿恩学长，你忍心让我们刚辛苦练完啦啦队，大老远从操场跑来活动中心、累得半死的小羽学妹失望吗？」
我不禁牵了牵嘴角，他讲得太过夸饰，再说我们的练舞地点并不是操场。
「学长拜托嘛。」甚至，连竹梅两位学姊也撒起娇来。
学长姊们和阿恩学长比较熟，我不太好意思跟着这麽做，只能无声以渴望的视线投射过去。
阿恩学长无奈一笑，被逼得就范，从背包里取出一支宝蓝色的陶笛。「什麽歌？」
梅子学姊拍拍我的背。「阿恩学长很厉害的，就由小羽指定一首吧。」
「我？那、那……」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那首初识所闻的歌曲。「〈永远常在〉？」
在场学长姊们皆愣了下，竹取学姊则一脸意外地看向我。「小羽是指《神隐少女》的主题曲没错吧？大多数人不知道它的歌名呢。」
「正因为……喜欢啊。」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悄悄瞄向阿恩学长。
「学长抱歉，因为社课结束，伴奏乐收回社办了。」阿松学长摸摸头，站起身。「不然，我去拿过来──」
「别麻烦。」阿恩学长阻止他道，接着他看向我。「小羽学妹，〈永远常在〉下次好吗，先换别首？」
「可、可以……」被学长的磁性嗓音喊起小名，我整个身躯涌现热意，不好意思与他对视太久。「学长喜欢的歌，都好。」
「嗯。」阿恩学长拿出他的手机，选择播放一首歌，将音量调至适中後暂置桌面，从中流泻而出的，是一段温润柔软的前奏旋律。
「我喜欢这首。」竹取学姊露出期待的表情，坐到我身边为我解释。「日本电影《泪光闪闪》的同名主题曲。」
这首曲子和〈永远常在〉一样，是偏慢板柔和的旋律，阿恩学长吹奏着，整个人完全投入其氛围，双眼半闭着，身躯也随着轻微摇摆……我痴痴地凝望表演中的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怎麽回事？我缓缓抚上脸颊，直至眼眶。
自己，竟又再一次地，被阿恩学长的演奏所感动。
「真不愧是阿恩学长，太棒了！」一曲终了，毕鲁学长吹起口哨，我才大梦初醒地回神，从提袋中把水瓶拿出来，假装不小心掉落而弯身去捡，事实上则是偷偷揩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