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莞尔一笑,拉着一张木制的椅子,坐在静的左边,仔细端详着静的侧脸。之後他拿出老先生托付给她的笔记本,现在的晓每天都在记录静的饮食和身体变化,偶尔会发生静因为疼痛无法站立,需要他的搀扶才能行走,虽然他曾对静说过喝下他的血,但这一句却惹恼了静,那双血红色的瞳孔愤怒地瞪着他,直到晓拿出血液锭剂放入静的嘴中才结束了这场争执。
虽然静很排斥血液锭剂的味道,但是要依靠晓的鲜血才能过活的日子是她最不想要的,贵族的矜持是无条件的尊敬着纯血种,那麽身为纯血种的她,她的矜持是绝不渴望吸着他人的血液,更何况在她一生中珍贵的人的鲜血呢?
今天的状态一切良好,除了三天前发生了小意外,最近生理和心理都改善的比三个月前好许多,或许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她的生命或许会有延长的可能。
在这漫长的夜,两人的交谈不多,却很有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几个小时前,静放下人类的玩具拿起摊在桌面上的纸张,摺出了一个八分音符放在桌上,她想出去了,想去有音乐的地方。
在脑中解读完静的意思後,晓回房拿了静的大衣,着装完毕後静和晓走出大门,往只有吸血鬼活动的地方寻找静想要的音乐。
喀——推开朴实的木门,才刚进入昏黄的空间。所有音乐突然停止,不论是在吧台调酒的调酒师或是陶醉在音乐声中的人群们,一个一个对着门口向着刚进门的两人行礼。
「静大人……」
「抱歉,打扰到各位的雅兴,不必多礼请继续。」
客气的对着行礼的人们,城镇上的吸血鬼不论等级或是身分,面对纯血种都是这样的,虽然静很不喜欢但这就是晓对她说的贵族的矜持。连一般吸血鬼都学着尊敬,或许是受到贵族的影响吧,不过就连镇上的居民都这麽认为静是珍贵值得尊敬的,对於他们的对待静只能接受习惯。
坐在吧台前,静是不碰任何酒精的。她纯粹想要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轻轻地随着音乐摇摆。听着台上慵懒带点性感的嗓音,这一刻静扬起微笑,轻闭着双眼她进到了只有音乐和她自己的世界,没有病痛没有饥渴,只有音符飞舞的世界。
她很享受,能看到她这样真是难得。
晓有点欣慰因为在学园中静总是板着一张脸,有情绪时都是枢大人恶意的趣味,惹了静一生脾气,那时还以为她和星炼一样是个只听枢大人行事的纯血种。不过能像现在这样,也很不错吧。慢慢地对他卸下心防,能参予到她生命中最有色彩的部分,他很幸运呢……
愿她能在这一刻得到永恒,就算是在倒数的生命中,她依然能像这样卸去武装自然的面对。
「咳咳……」从喉咙传来的乾燥,神濑静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试着拿起摆在床头旁矮柜上水杯。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自从前天从钢琴酒吧回来後,乾咳的状况越来越频繁,而在一旁照顾她的架院晓,原本担忧的神情似乎增加了不少,以她目前的状况来说,这可不是吞几颗血液锭剂就能解决的问题。
倚着床头神濑静缓缓的做起身子,当她看见水杯旁的水壶中的液体早已见底。她咬着下唇,不能在麻烦睡在隔壁房的架院晓,从他搬到这里替代拓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开始,她已经不知道自己麻烦晓多少事。
下楼装水这件事还难不倒生重病的神濑静吧?
静下了床拿起搁在椅背上的薄外套,绕过洁白的窗舖,她拿了透明的水壶缓慢的走出卧室,在关上门前握着门把的静,顿时眼前出现一片片雪花,她晃了晃脑袋,试着让自己可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雪花消失後,静轻轻的关上门只为了不吵醒睡在隔壁的架院晓,她握着扶手慢慢的走到楼梯口,她万万没想到身子已经虚弱成这样却还能睁开眼看着这世界,现在的她察觉到乾咳和晕眩感常常找上门时,她便知道自己日子已经进入最後倒数的阶段,不过她的生命力还真强,因为现在的她还能靠着自己下床倒水喝。
「纯血种的身体真是讨厌……明明已经遍体鳞伤了,还能自由自在的走动。」神濑静喃喃自语的踏在阶梯上。
就因为是纯血种,不论生命力还是能力上都高出常人许多,一般贵族吸血鬼要是像她一样,可能已经化成灰烬了吧?
「但也因为这样,造成了许多麻烦呢……」回想起在黑主学园内发生的总总,静苍白的薄唇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离开黑主学园也有一年之久,在架院晓还未找到她时,她一个人和拓先生生活在这栋神濑始祖所留下来的祖宅,虽然少了热闹的气氛但日子也算过的清幽,不知道现在的玖兰枢过的好不好?与唯一的亲人玖兰优姬住在一起想必他很幸福吧?
「这样我就不必继续成为他的影子了。」来到了厨房,神濑静将水壶放在饮水机前,轻轻地按下温水的按钮。
哗啦哗啦——保温过後的开水,从温水口流出,在透明的壶里染上一层蒸气。水拍打在壶中渐起一颗一颗小水珠,静凝视着逐渐装满的水壶,再一次按了显示温水的按钮,她拿起有重量水壶,一手握住握把一手捧在壶底,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寝室走去。
哒、哒、哒。
不知怎麽的,此时的神濑静发现自己的双脚如同铅块般沉重,明明是这麽短的距离,一个月前还能不喘着气回到房间小憩,怎麽现在的她,才刚踏上几阶楼梯,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都会窒息样。
「到极限了吗?」她摀着胸口,打算站在原地休息。
觉得呼吸的气息变得平顺後,当神濑静打算再次踏出脚步时,眼前突然一黑,所有力气就像被抽走般。碰的一声,静昏倒在楼梯的转角处,握在手中的水壶也因为静的倒地,啪——玻璃碎了一地,里头水流了出来,沾湿了静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