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礼！」我的手一颤，盘子直接狠狠砸进过内，尽我可能地扑向他握刀的那只手，将它猛地推开，但还是来不及，锐利的刀已经擦过他的两根手指，留下的刀痕顿了一秒後开始涌出血液，鲜艳的骇人。
我死死地瞪着那抹血腥，又看向还握在他手中的刀，那是专门切肉的刀，远比一般还要来得锋利，要是就他那样切下去，伤口见骨还只是小事，就是手指断掉都有可能。
他握刀的手在颤抖，不对，是我的手颤栗不已。我缓缓抬眸，就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眸子深邃，退去了应有的柔和，留下的尽是无底的深，彷若空洞。
「杰礼……」
「你看，厨房很危险。」他薄唇微掀，以前听来没什麽情绪的语调此刻却凉进我骨里，「这样你信我了吗？」
他刚刚说什麽？
我愣愣地望着他没有任何瑕疵的俊庞，逼迫自己空白一片的脑袋开始运转他的话，半晌，像是突然意识到什麽，心里倏地涌起一股怒意，但更多的是心疼。
「你傻啊！」我朝他嘶吼，「你为了向我证明而伤害自己？」
他眼底那抹深沉渐渐退去，慢慢浮出一点亮光，像终於回魂似地，他眨了眨眼睛。
「是这样吗？」我逼问。
他还是没有回答，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我。
我闭了闭眼睛，疼痛包裹着我的全身让我连呼吸都快要无法负荷。缓了好一会，我走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这个举动似乎惊到了他。
「薰――」
我冷冷地睨向他，「喔、你也会怕？」我握着刀，站在离他三步的距离，抬起右手连同刀锋指向他受伤的手，血液好像正在凝固，「那为什麽还那麽做？」
还好，伤的不是很重。
他依旧没有回答的打算，抿紧的薄唇锁住了所有情绪。
「算了。」
我走上前推开他，抓起报纸胡乱裹上菜刀，接着用力扔进垃圾桶。
动作毕，我转身离开厨房。
***
我一手捧着碗，近乎呆滞地盯着前方，筷子戳向不在我视线轨道内的菜，接着缓慢放进嘴里，如此重复了好几次，真的有吃到东西的次数少得可怜。
此时，一只端着一盘菜的手进入我的视野范围，我继续着原来的动作，却想起了那抹鲜艳的红。
我感觉自己的睫毛在颤。
他好像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我感受到他的注视，但拒绝理会，又将筷子伸向刚上桌的那盘菜。
蓦地，我听见餐具彼此碰撞的声响，一低眸，就见他抓起叉子的手指，我恶狠狠地瞪向他，後者的手猛地一抖，餐具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锵锵声。
我收回视线，继续已经持续了半个钟头的动作。
「薰，」他的声音很沉，语气弱弱的，「这不是煮给我吃的吗？」
我置若罔闻，身体却不住地发颤。下一秒光影晃动，伴随椅脚在地面划过的声音，我意识到他坐到了我身旁，赤裸裸的视线盯得我心生动摇，我闭上双眼，阻隔自己其中一道感官，正在思考这到底有没有效的时候，他却突然吻上我的左颊。
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啄得我身心皆痒。
「走开。」我偏过脸，尽可能地冷漠，却语无伦次，「我不想动粗……手打你。」
他停下了动作，须臾，柔软的卫生纸贴上我的脸。我愣了一下，随即瞪向他，却发现视线所及的画面早已糊成一片，我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他望着我，琥珀色的眸子浮光流动，「薰……」
「你为什麽要那样？」我扔下筷子，双手摀面，肩膀一抽一抽，「为什麽……」
他将我抱到他腿上，让我正对着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就这样近距离凝望我一阵子後，接着一把将我按进怀里，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按在我的後脑，不时轻轻拍着，让我哭得更凶了。
许久，他缓缓开口，喑哑的嗓音悬在耳际，如远似近，「对不起，薰。」
我在他怀里疯狂颤抖，伸手抹去不断淌下的泪水，悲伤止也止不住，哭得头晕目眩。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渐渐冷静下来，伸手就把搁在腰间的手拿到眼前，盯着那两截缠着纱布的手指，我开口问，声音哑得厉害，「还疼吗？」
「疼。」他低眸看进我的瞳孔，「心疼。」
我听得浑身酥麻，抬眸又瞪他一眼。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我转头张望，强迫自己收起所有情绪，作势要从他身上下来，「应该是婷雨他们来了，我去洗把脸……啊！」
他托着我的大腿就这样站了起来，我低眸看了一眼缠在他腰间的两条腿，脸倏地就热了，开始在空中胡乱蹬着。「你干什麽？快放我下来！」
这要被看到，那还不得丢脸死？
「不生气了？」
「当然还气！」我皱眉，这跟那个有什麽关系？
「喔。」他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拔起长腿就要走，「那去开门吧。」
「好好好，我不生气了，你快放我下来。」我压低声音求饶，因为他已经走到门口了。
门铃又一连响了好几次，伴随严靳阳不耐烦地吼声，「喂，搞什麽啊！开个门开这麽久，滚床单啊？」
我的脸瞬间又热了几分。
「真不生气了？」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不生气了。」我哀怨地道。
他露出笑容，牙齿白得晃眼，还不忘揶揄我，「那亲你你会动粗手打我麽？」
天，这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天天进厨房。」
话音刚落，他猛地就松开手。
一落地，我立刻飞奔逃离他的魔掌，一鼓作气直奔浴室的怀抱。
途中经过客厅，我停了下来，望着远处的雾面玻璃，又忆起他切向自己手指的那股狠劲，一抹寒意直窜上我的背脊，脑中闪过了些什麽，我的心瞬间凉了大半，摇了摇头，我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那是一个意外。我这麽告诉自己。
一个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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