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收走单子之後，梁尘把自己包包里的东西通通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有铅笔盒、还有一本字典。
陆岳声看到字典的时候瞄她一眼，觉得这个女孩子还挺上心的。
「昨天晚上你们老师E了一份去年的稿子给我，今年的跟去年的不会差太多，我们就用这份来练习。」他从帽Ｔ的口袋里拿出几张纸。
「嗯。」
她坐在他的对面，听他说话，忍不住去看他说话时的表情，认真严肃。他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黄光照射下形成两道影子在眼睑处轻轻拍动，像两只黑色的蝴蝶。他的左手撑着头，背却坐得挺直。
她知道这样不对，却忍不住一直想看他，是一种深沉的气质，不说话都能吸引人注意的气质，她觉得他这个角度更吸引人。
他的声音还是很哑还有浓浓的鼻音。早晨的咖啡厅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他们两个，他写字的声音在桌上她听得一清二楚。
「你叫什麽名字？」他记得昨天吴可宁叫她梁什麽？
「梁尘。」
「你弟弟叫吉时吗？」他唇角上扬，轻轻地笑了，是带一点点鼻音的笑声。
她抿着嘴看他笑，「我、我没有弟弟，尘是尘埃的尘。」
他笑得更开了，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她怎麽看起来这麽认真。
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爽朗的笑脸，梁尘移不开眼。他不笑的时候正经八百，笑起来就变成爽朗的大男孩了。
他让她自己先练习断句。她花了一些时间一行一行断句，他就靠在椅背上，悠闲看着店外的风景，这样的早晨天气真的很舒服，让人昏昏欲睡。
今天的天空很蓝，像是刚被洗刷过一般乾净，对面的校树随风摇曳，绿的、枫红色的叶片轻轻晃动，缝隙间的阳光像一颗颗泛金光的珠子缀在树上，耀眼夺目。好像耳朵里还能听见树叶婆娑的声音。
梁尘把整理好的纸递到她面前，他看一看，又用其他颜色的笔做了些记号。
「口语的断句指的不是标点符号，而是在标点和标点之间做更精致的断句，从句子处理到每一个词的概念。」
梁尘看着桌上的纸，他接着说：「这样一来，即使没有字幕，光用耳朵听也可以听得清楚在说什麽。」
她点头，继续做功课。
「你对这些有兴趣吗？」他记得吴可宁提过她以前有相关经验。
「嗯。」
「研究所学的多是理论，跟这些没太多关系。」他想说的是，她为什麽想继续升学？
她看了他一会，想了想才说：「我……其实以前读的科系跟这个无关，因为真的很喜欢，所以决定考这个……增加一些知识吧！」
他又浅浅地笑了。
很有趣的女孩。
「为什麽有兴趣？」他虽然鼻塞，嗓子又哑，轻声说话的时候「趣」被他读成轻声，很好听。
「嗯……我也不知道，很难形容。就是特别特别喜欢。」她腼腆地笑。
他让她练习读出声音来，慢慢调整、慢慢琢磨，没多久就过了中午。
他挥手让服务生再取来菜单。
「我请客，随便点。」
「这怎麽好意思，您教我这麽多东西，应该我请您的。」她恭敬地说。
他没有再回答她的话，两个人认真点起自己的午餐。她发现他吃得很清淡，点的是蔬食，大概是感冒的关系，相反的，她点了一个满满是肉的套餐。
「您的感冒还好吗？」她想是不是要请他等一下早点回去休息。
「没事，就是咽喉炎比较严重。我去洗手。」他站起来走到後面的洗手间。
梁尘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查学校附近的地图。
他一回来，她立刻把手机放回桌子上。
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她也不敢开口主动交谈。
餐厅里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些人，还是很安静，大家都静静在做自己的事，间或交谈几声，整个餐厅都是杯盘刀叉敲击的声音。
突然餐厅里开始放歌。音乐不太大声，音响离他们还算远，悠悠远远地飘过来，是一首很熟悉的歌，她却记不起歌名。
「这歌……」她抬起头，觉得好听。
「说散就散。」他吞下嘴里的菜才说。
「啊？」她没意会过来。
「歌名就叫〈说散就散〉。是一首失恋疗癒的歌吧！」
她拿起手机想查原唱是谁，查到一半，陆岳声就对她说：「吃饭不要查手机。」
「噢！」连这个他都知道？他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您喜欢听歌是吗？」
「还好。」他没有说那是他的职业病，现在还是不免会特别留意这些。
『我告诉我自己感情就是这样，怎麽一不小心太疯狂。』声音有点远又有点近飘进她的耳朵，她怎麽听都只听进这一句，在她心里久久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