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瓣:違紀的戰爭 — 第三章 變奏的青春 (6)期待與失落之間(上)

正文 女瓣:違紀的戰爭 — 第三章 變奏的青春 (6)期待與失落之間(上)

这两周来三、两天一次的值班,让姚典娜感觉身体快要透支,而春季一到,花粉过敏的病患越多,光是这个月轮到主任门诊跟诊的工作,也常常忙到不可开交。

上午诊忙到下午两、三点才能吃饭;下午诊又拖到晚上七、八点才结束;若是夜诊呢?不到接近午夜似乎还不停止。看完诊之後还得巡视开完刀的住院病人,加上换药补医嘱,就连没有值班的日子,有时也得搞到时过凌晨才回得了家,有时甚至为了准备隔天一大早的晨会,乾脆搬个躺椅在医师办公室里过上一夜,成了名符其实的住院医师。

自从巧克力囊肿开刀以来,已经半年多了,莫名其妙的,原本手术之後再配合药物控制,已经平顺的经期又似乎大乱了起来。大姨妈见红了一个星期,竟然还一点儿也没有停止的迹象,而且下腹常常地就紧紧闷痛了起来。好不容易终於挨到了月底,脱离主任的跟班住院医师职务,恰是星期五晚上交接完後,便急急离开了病房。

妇产科的住院医师范雅宁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也是姚典娜大一、大二时同住过的室友。姚典娜下班前来电确认范雅宁今天刚好值班,勉强忍耐着不适的感觉,便直接来到妇产科病房求救。

护理站後方的诊疗室围帘拉起,范雅宁一边在姚典娜下腹部游动着超音波探头,一边仔细地盯着萤幕。

迟疑了半晌,范雅宁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说:「你说你出血第八天还没止?」她看过来的眼神是如此认真严肃,严肃到让姚典娜感到背脊一阵凉意。

「那不是MC你知道吗?」范雅宁慎重地盯着姚典娜,压低了声音说:「娜娜,你怀孕了!」

「真的?」她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睛便泛起红晕。

真的就这样来了吗?似乎有些快得让她措手不及,有些意想不到。

算来,应该是万分期待中的事,但是怀孕初期这样的出血也太不寻常。

如果早些有了心理准备,她就会尽可能小心些。

但是,可还来得及吗?

「卵泡已经着床了,是鑫评的?」金童玉女的班对还有哪个同学不知情吗?范雅宁手指着萤幕上的一小团暗影,直接问开了。

姚典娜点点头,焦急地问:「可是,怎麽会一直出血呢?留得住吗?」虽然她知道好同学此时此刻才刚接触她的身体病症,也没有办法回答得出这样的问题,她还是忍不住就脱口。

「你要留吗?」范雅宁不置可否地睨了一眼。

「当然!」她笃定地回答。

「出血量一直很多吗?」范雅宁叹了一口气,又盯住超音波萤幕,钜细靡遗地再确认一次。

「刚开始量不太多,暗褐色的,我一直以为是这阵子太忙、太累,贺尔蒙失调……但这两天出血没有结束,反而越来越红,而且肚子闷痛了起来,我觉得很奇怪,所以才赶快跑来找你……」

姚典娜想了想这几天的状况,真的确实和月事来潮极不相同,可她就怎麽如此大意,忽略了身体的警讯。

床帘突然一动,一双黑皮鞋踩在布帘外。

低沉的声音在帘外响起:「雅宁还再忙吗?辛苦了,我先回去了!」

「主任……」一听是王主任的声音,范雅宁赶紧拉开了一缝床帘。

「王主任」姚典娜一脸苦眉皱起,也吃力地微微抬起上身打了声招呼。

来者惊讶地看着治疗室床帘内的两人,疑惑地问:「典娜……你怎麽?」

「主任……我……不知道竟然怀孕了,但是这个星期却一直出血。」王主任身为替她动刀的主治,对她的状况应该再清楚也不过,她便坦白地直说了。

范雅宁让了位,好让王主任再确认一次。超音波继续操作中,王主任的眉头也揪紧了。

「可能卵巢还没复元得很完全,看来你最近身体的状况也不太稳定。如果胚胎不是很健康,流失的机率也会很高,只能尽量安胎留看看,先打黄体激素安胎针,主治就直接挂上我的名字。」王主任忧心忡忡地提醒着。

「谢谢了,主任!」

「那我先回去了,雅宁这里晚上就麻烦你,有事可以Call我。」交代完细节,王主任向姚典娜颔首示意,便先行离开。

目光随着王主任走出帘外,范雅宁转身说:「我看你现在还是先在这里休息不要乱跑,有家人可以来帮你吗?」

姚典娜面有难色地摇摇头:「我家人都在南部乡下……」

「我先请夜班的护理人员帮你打一剂安胎针,然後请传送部门的阿姨帮你到楼下挂急诊,我再打个电话跟急诊说,让你就留在这里休息和挂点滴。只要把你的病历调上来,这样我也好直接帮忙关照。不过,我看你最好多休息几天比较妥当,还是先跟科内请个假吧。」范雅宁揪起眉头,拍抚她的肩,也给了她今晚最好的安排。

在一个人独力奋战的城市里,幸好还有个可以依靠的朋友,真是福气了。只祈求眼前这个孩子,不要来也匆匆、也去急急。

夜班的护理师有些眼熟,是去年来实习时遇过的资深姊姊,只是叫不出名字。下针的技术俐落平稳,在她身上挂好了注射液,怕她肚子空着,还泡了杯麦片粥给她。

手上注射处的酸刺和下腹的闷紧,都比不上心中惶恐焦燥的感觉。原本星期天正好遇到轮值的,也赶紧拨了电话找人换班。却依旧担心,万一出血状况不止,怀孕期间都必须得持续安胎,那可就麻烦大了。

「啊!我的肚子……」

刚准备起身去上个厕所,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下腹如同被用力五马分屍班的扭折。姚典娜双腿顿时全然虚脱地跪坐到地上,一手护紧了下腹,另一手却连让自己撑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发不可抵挡,双腿间黏腻的感觉便潮涌而出。

「不……雅宁……救我……」颤抖而苍白的双唇,仅能发出最後的气若游丝的声音。

「碰!」护理站的夜班护理人员听到点滴架倒下发出的巨大声响,赶紧冲入诊疗室。

「啊!姚医师!你怎麽……范医师赶快来呀!」夜班护理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倒地的姚典娜搀扶回床上。

在医师办公室里吃完值班便当才走出来的范雅宁,听闻惊叫声也吓了一跳。快步奔向诊疗室的同时,怵目惊心的鲜红血迹一朵朵如盛艳的红玫瑰一般绽开,在地上,还有姚典娜的衣裙。

生命判决残忍的利刃,划在来不及抓握的初始,诊疗床上女子苍白的脸色,对应着衣群艳红的血渍。透明液体在点滴架上,犹仍尽责地一滴一滴落下,落入她心底,却濡成了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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