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煦,我想去找你。」──於下午十点三十九分。
春煦没回我讯息。
我好像有点醉了。
睁开眼时已是十一点多,看着将近一小时前传给他的讯息发呆,迟钝地意识到他又再度忽略我的讯息。
或许该是时候习惯了,关於他的冷漠。
纵使对自己这麽说着,眼眶还是堆积起泪水,我只能在它们落下前故作坚强地抹掉,假装是因为方才喝得那点小酒在捣乱,并开始输入文字表示自己的不愿认输。
「蠢煦,你还在忙吗?」──於下午十一点二十七分。
「我想你了。」──於下午十一点二十九分。
我想你了,春煦。你在做什麽呢?
如果这些话能够亲口对他说就好了,就算知道他不会回应些什麽,还是好想告诉他。
好想、好想拥抱着他。
最终眼泪仍旧坠落於颊上,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是前一晚睡眠不足,又或许是想逃避现实,我的眼皮再度沉重,耳边回荡着不断单曲循环的歌曲,伴随着泪水和鼻塞再度进入梦境。
不知从何时开始,梦里的我总是比较快乐,只因为大部分时候,春煦都会在那儿出现,对我温柔地笑着。重要的是在那个世界里,他会毫不避讳地说他爱我,也会毫无顾忌地拥抱我,纵使那些举动对十多年前的我们来说是再自然不过,但在一个想不起来的瞬间,这一切都改变了。
「哈罗,我是春煦喔。」由头顶传来的他手掌的温暖,彷佛还能感觉得到。
七岁那一年,他以无比耀眼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後来的他给了我所有。
偶尔在梦中能够看见小时候的我与他的模样。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他教我弹钢琴的画面、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弹吉他时演奏的歌曲、我哭泣时他轻拥着安慰我的温柔,以及他失落时我回馈给他的一点点抚慰,一幕幕就恍若昨日般历历在目,如此清晰。
所以我讨厌睁开眼睛,因为当这真实的世界在眼前浮现时,会不断地想起,现在的我和他越来越遥不可及。
同时提醒着我另一件严重的事情──
我似乎越来越爱他了。
「若海、若海。」
记得小时候,他跟其他人一样会叫我小海。
「若海,起床啦。」
如今,即便那声音同样的温柔,却不知为何不再喊我小海了。
「我来找你了,小懒猪。」
到底是为什麽呢?如果可以的话,好想要他告诉我……
虽然觉得有点奇妙,不过唤醒我的,的确是春煦身上令我人安心的味道。
我睁开双眸,被天花板上的灯刺痛双眼,待视线终於清晰後望向一旁,那熟悉的人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着原本放置於书架的书。
「你怎麽来了?」缓缓坐起身,我抑制住想冲上前拥抱他的冲动,尽可能让语调平淡着。
「你不是告诉我想来找我吗?後来我回你讯息都没有回应,所以我就直接来找你了。」他将书放至桌上,莞尔。
又来了。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大概就是他的若即若离吧。
此时此刻的他对我微笑、说着那些暧昧不明的话语,明明接下来又会疏远我的,却要给我这种短暂的悸动。讨厌这种复杂的关系,我只想单纯的爱着他而已。
我边低应着、边垂下头,拿起一旁的手机,果真看到他传来的讯息。
蠢煦:「怎麽了?突然想来找我?」──於下午十一点五十四分。
蠢煦:「?」──於上午十二点十三分。
蠢煦:「还是你要陪我吃晚餐?虽然已经十二点多了。」──於上午十二点二十一分。
蠢煦:「睡着了吗?」──於上午十二点四十分。
蠢煦:「那我去找你吧。」──於上午十二点四十二分。
在这将近一钟头的时间里,他想了什麽?为何最後决定主动来找我,而非像大部份时候拒绝我?
「怎麽了?」我讨厌他声音里令我迷恋的温柔,讨厌死了。
「没事。」
「那怎麽喝酒了呢?」他的话让我想起空酒瓶还放在桌上没收,看来我已经连隐瞒的力气都失去了。
「就一点点而已。」
「两瓶对你来说够多了。」那对我了若指掌的语气使我沉默不语,同时有某种强烈的情绪正汹涌而上。
寂静在我们之间蔓延几秒钟,让我有空间能够喘息。
「不是想来找我吗?怎麽我来了你却不开心?」听见他起身,安静片刻後向我缓缓走近,在我面前坐下,接着低下身子与垂头的我四目相交。
看见我的眼泪後,他再度沉默,却没有中断视线的交错。
「不要哭了。」他伸手抹过上一秒滑过我脸颊的泪水,轻声道:「我来的时候你眼睛就已经够肿了。」
他没有问我为什麽哭,我想他也知道原因吧,又或者他会当作我在发酒疯。
他伸长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感受着他的缓慢节奏,那抹温暖随着时间不断地堆叠,我彷佛掉入一个幸福的国度,就像梦境般美好,充满着春煦的爱,是我这辈子最想要到达的地方,想告诉自己的确是往这个方向前进没错,但望回他的脸时,还是再次掉回了现实。
清醒一点吧。
我吸了吸鼻子:「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吃东西吧。」闻言,他顿了顿,随後点点头,又轻拍一下我的头顶後才起身。
「走吧。」紧盯着他向我伸出的手,我犹豫着该不该覆上,虽然乐观的我会毫不犹豫的给肯定答案,但另一个悲观的我却总是想要拒绝。
他心中是否也像我一样有天使跟恶魔在交战呢?
「嗯,走吧。」最後我还是交出自己的掌心,半靠着他的力量站起身。
「不带手机吗?」
听见他的问题,我摇头:「跟你一起,不需要。」看见一丝浮动闪过了他的脸,但他很快地便恢复笑容。
在他的目光下做完出门的准备,和他一起搭乘电梯、走出大楼,令我讶异的是即使在我忙着穿外套及鞋子,逼不得已放开他的手,在结束动作後,他还是牵了回来。
就算他或许只是怕我喝醉会走路不稳而跌倒,那还是挑动了我的心,一路心律不整地与他并肩缓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