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愿意跟我说了吗？」春煦举起手，摸了摸我的头。
「啊？」还沉浸在思绪里的我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
「他是什麽样的人呢？」望着春煦说话的嘴唇，接着望进他眼里。
「他是个……跟你很像的人。」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彷佛能看见春煦的眼神中、那微小到几乎难以辨别的转变。
也想起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和他，距离慢慢开始越来越远了。
我知道真正让我心碎的，不是那段谈不上是恋爱的恋爱。
而是我对他那不可能的感情。
「你觉得，」眼前的孟璇姐开口，拉回了我的思绪：「那个叫作恋爱吗？」嘴边挂着一抹讽刺的弧度，她问。
我皱眉望着她，猜测她到底打算说什麽。
「也许那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而已。」游戏？
「什麽意思？」你到底想说什麽？
「十六岁的年纪，对一切都还很懵懂，更何况是爱情？即便是牵了手、一起出去玩，甚至是接吻，都只是一种名为探索的游戏罢了。」我咬着唇，感受到自己的手因为愤怒而有些许颤抖。
「你懂我意思了吗？就因为不知道什麽叫作爱情，所以才把这一切都定义在错误的地方，你对春煦的，就只是家人般的爱参杂一些模糊的感情，因为他以一个模糊的角色给了你明确的『亲情』。」她刻意强调亲情二字，而我使劲压下一切悲伤的情绪。
「那什麽才叫作……爱情呢？」即使多麽努力，开口时还是有些不稳。
「所谓爱情，便是你和他能够互相沟通，互相给予对方需要的情感及依靠，而非单方面的付出，毕竟人付出久了都是会累的，就是为此才需要爱情这种东西；你必须和他在同一个水平上，必须听得懂他所说的话并且给予回馈，这样两人在一起才可能快乐，」说这段话时一直望着窗外，彷佛在脑中构建美好蓝图的她，提到此突然转头望向我，凝视着我的双眼，给了我最後一击：「唯有如此，你和他，才会有可能。」
我感受到眼眶开始堆积泪水，但我倔强的不想低下头，只是直勾勾的回望着她。
再怎麽狼狈，我也不要表现的像是我输了。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被她所说的话动摇。
在春煦的眼里、的心里，我真的、真的、真的终究只是个小孩吗？终究只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像是妹妹、甚至是女儿这样的存在吗？对他来说，我的感情……
真的很幼稚吗？
「若海，」此时的她突然柔起声，微皱眉头，表现出心疼的样貌：「同样身为女人，我能够理解你对春煦那定义错误的情感，但身为大你好多岁的姐姐，我会希望你不要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春煦身上了。」看着她，有些作呕。
我想大吼着，叫她不要再说了，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我怕开口的瞬间会暴露出脆弱的自己，会忍不住放声大哭，於是我紧咬着牙关。
「就算你真的爱他，你们也不会有结果的。」她用苦口婆心的语气说着，但我只觉得那又是她另一副面具。
「为什麽？」当我意识到时，我已经开口，并且释放了一些脆弱在颤栗的尾音里。
「为什麽要说我跟他没有结果？」我想这麽问的。
「为什麽你要跟我说这些？」但却这麽开口。
你到底是用什麽角色、什麽立场跟我说这些话？
我不懂，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闻言，她只是再度微笑、再度以着优雅到过分的姿态咽下一口咖啡。
「我希望你不要再浪费你的时间，同时也希望你不要再耽误春煦了。你知道吗？我们本来已经要结婚的，但是因为你，他却步了。」我不想知道她说的这些话里头，到底有几分的真实性。
「他害怕你没人照顾，纵使我告诉他你已经长大，可以照顾自己了；他害怕你没有人陪伴，即便我也告诉过他你会有自己的生活圈，不会再像儿时孤单一个人了。你知道他最害怕的是什麽吗？」脑海中浮现各种春煦的脸，开心、生气、难过、心疼、大笑……
我不想听，我真的、真的不想听。
「他最害怕的，是伤害你的心，他害怕你对他的感情还未有个结束，他便与另一个人踏上红毯，你会崩溃。就因为你对他这种负担的感情，让他一直停留在原地，在这个大家都已经结婚生子的年纪，选择继续一段又一段的漂泊。」
这似乎验证了我的担心、我的噩梦。
我的存在对春煦来说，就是个负担。
「若海，你没认知到你们之间的差距吗？在他已经到了该组织一个家庭的时候，你才刚刚成年、才刚刚开始你的人生，难道你要放弃这麽多？难道要投入这麽多心血在这一段不可能的感情上？甚至到最後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爱他吗？」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醒醒吧，若海……」
他身边的人，不可能是我。
「你不适合他。」
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我不想清醒。
真的不想。
我真的、真的，好想要配得上他。
难道这种想法，真的会让我离他越来越远？
真的吗？
「我的感情对你来说，真的很幼稚吗？」我想这样问春煦。
但我想我问不出口，我害怕答案。
「小海，我们走吧。」我被某个人牵住手。
「孟璇姐，若海还只是个女孩而已。」
我被某个人轻柔的拉着，他带领我到昏暗的地方，我在泪眼蒙胧中认出了他的鞋子。
扑上前抱住他，确认是熟悉的怀抱後，放声大哭。
他什麽都没说，只是轻抚着我的背，那熟悉的温度一直在安抚着我。
但不是春煦的气息。
「好好哭一场吧。」他这麽说着。
「在他眼里我、我真的永远只是个小孩吗？我真的配不上他，对吧？」边哭泣边说出口的话，口齿不清，连我自己听来都有些疑惑。
但那些问题却深刻的在我脑海里待着。
「不会的，不要这样想，不要被她动摇了，爱着哥的时候，你也很耀眼的。」阿阳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想相信。我曾经这样相信。
但始终都不曾深信不疑，却也始终不想放弃。
「一直默默坚持着的你，是无比耀眼的。」
因为我爱他。